后山。
曾经草木丛生的山坳,如今已是另一番景象。
十几座造型古怪的巨大土窑,拔地而起。黑洞洞的窑口,正吞吐著熊熊烈焰,將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起来。
“快!三號窑的料该磨了!”
“五號窑加火!楚先生说了,火候不能断!”
数千名刚刚脱离飢饿的流民,此刻眼中再无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干劲。他们赤著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烈日下闪著汗光,吼著粗獷的號子,將一块块青灰色的石头和黄色的粘土,从山体上开凿下来。
另一边,数百人挥舞著大锤,將这些原料奋力砸碎。
整个山谷,都迴荡著“嘿咻嘿咻”的號子声,和“砰!砰!砰!”的砸石声,嘈杂,却充满了惊人的秩序与活力。
张三站在一座高台上,看著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心中激盪不已。
他亲眼见证了这些泥窑,如何在楚天的几句指点下,由一群连字都不识的流民,在短短数日內奇蹟般地建成。
他也亲眼见证了,那些被他视为无用之物的石头和泥土,经过烈火的煅烧和简单的研磨,如何变成那种可以点泥成石的灰色粉末。
水泥,以一种超乎想像的速度,源源不断地从这些土窑中生產出来,堆积成一座座灰色的小山。
张三看著远处那条正在向郡城方向疯狂延伸的灰色巨龙,又回头看看这些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土窑,喃喃自语:“主人的脑子里,到底装著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荒野上。
杏村外,大片大片因乾旱而龟裂、板结的土地,一直延伸到天边。
这些地,別说种庄稼,就连最耐旱的野草,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在任何一个老农眼里,这都是已经彻底废掉的死地。
楚天负手走在田埂上,身后跟著一群被挑选出来、有农活经验的流民。
他们看著楚天,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但更多的,是不解。
这位活神仙一般的楚先生,带著他们在这片鸟不拉屎的荒地上转悠了半天,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神仙,还能让死地里长出粮食不成?
楚天没有理会他们心中的疑惑。
他心念一动,发动了【农作物精通(初级)】。
轰!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不同。
在他眼中,这片龟裂的土地不再是死物。
他能“看”到,哪一块土壤深处盐分过高,哪一块又因为过度耕种而缺少了最基础的氮磷。
空气中微弱的水汽流动,阳光在一天中不同时辰的照射角度,甚至地底几尺下那些细微的、早已乾涸的毛细水脉……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最精准的数据,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停下。”
楚天在一块看起来尤其贫瘠的土地前站定。
他弯下腰,隨手抓起一把干硬的土块,在指尖轻轻一捻,粉末簌簌落下。
“这片地,酸了。”他淡淡地说道。
身后的流民们面面相覷,啥玩意儿?地还会“酸”?
楚天转过身,对一名被他任命为农垦营什长的老农说道:“赵老四,带人去伙房,把烧火剩下的草木灰,全部拉过来。”
“再去渠边担几车水过来。”
赵老四是个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实人,他听得满头雾水。
“楚……楚先生,这草木灰撒地里,不是糟蹋东西吗?还有那金贵的水,就浇在这死地上?”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草木灰可以用来沤肥,但那是需要时间的,直接撒,有什么用?更別说用水浇灌这片连草都快长不出来的死地了。
楚天看了他一眼,没有解释,只是反问了一句:“照我说的做,想不想顿顿吃上白米饭?”
赵老四身体一震,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爆发出无比渴望的光芒。他把头点得像捣蒜一样:“想!想!俺这就去!这就去!”
命令下达,农垦营的流民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虽然不理解,但“楚先生的话就是真理”和“听话就有乾饭吃”这两条信念,已经深深烙印在他们的骨子里。
很快,一车车的草木灰被均匀地撒入田地,隨后,一担担被稀释过的灵泉水,被小心翼翼地浇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