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

凤翔郡通往杏村的官道上，一辆华贵的马车正在平稳疾驰。

车厢內，林巧巧兴奋地嘰嘰喳喳，小嘴就没停过，不断掀开车帘，看著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期盼著能早点到杏村，见到她的楚大哥。

“爹，您看！这路修得真好，比郡城里的青石路还平呢！”

林正源端坐著，没有应声，只是闭目养神。但那微微颤动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静。

自从与楚天达成那份攻守同盟的密约后，他这一个月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像一个赌徒，將自己、將林家、將整个凤翔郡的未来，都压在了一个看不透的年轻人身上。

这种將命运交予他人之手的感觉，让他这个掌控了一郡之地十数年的封疆大吏，寢食难安。

“爹爹！快看就要到了！”

林巧巧清脆又带著惊喜的声音，將他从思绪中拉回。

林正源睁开眼，看向窗外。

轰！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在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林正源的瞳孔还是狠狠一缩。

大道的尽头，一座巍峨的城池轮廓，已经拔地而起，在清晨的薄雾中，如一头蛰伏的远古巨兽，沉默而压抑。

“天吶……”林巧巧捂住了自己的小嘴，一双灵动的美眸中，写满了震撼。

她上次来时，这里还只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地，这才多久？一个月！一座城池的雏形，就这么出现了？

隨著距离拉近，那座灰色巨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带给人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城墙，已经彻底合拢。

高达五米，通体由那种被楚天称为“水泥”的神物浇筑而成，表面平滑，浑然一体，没有一块砖石的缝隙。阳光照在上面，不反光，只透出一股冰冷的灰。

林正源的手，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了。

身为文官，他也懂一些军务。

这样的城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任何传统的攻城器械，都將失去作用。

云梯搭不稳，衝车撞不破，甚至连蚁附攻城，士兵都找不到可以攀爬的落脚点。

这已经不是城墙。

这是一道天堑。

当马车缓缓驶入洞开的城门时，林正源的心，更是高高提了起来。

城內的景象，再次顛覆了他的认知。

没有寻常城池的脏乱与嘈杂。

宽阔整洁的水泥街道纵横交错，將整座新城划分得如同棋盘一般规整。

街道两旁，建著一排排式样完全相同的二层水泥小楼，整齐划一，透著一股冰冷的秩序感。

街道上，行人往来。

那些曾经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流民，此刻一个个精神饱满，脸上带著一种发自內心的笑容。他们看到那些穿著统一黑色劲装、在街上巡逻的楚天护卫时，眼中没有畏惧，只有发自肺腑的敬畏与拥戴。

“爹爹，你看那些人，他们好像……好像一点都不怕官兵。”林巧巧小声地嘀咕。

林正源的嘴角，扯出一丝苦涩。

何止是不怕。

那是信仰。

他治理凤翔郡十几年，靠的是朝廷的法度与威严。

而楚天，在这短短一两个月里，靠著食物、住所，以及一个安稳的希望，就收穫了数十万人的民心。

这种凝聚力，让他感到一阵阵心悸。

马车继续前行，绕过一片住宅区，前方豁然开朗。

两座巨大无比，如同小山般的灰色建筑，並排矗立，高耸的穹顶几乎要触碰到云层。

“那是……粮仓？”林正源的声音有些乾涩。

他无法想像，这么巨大的两座建筑里，到底储存了多少粮食。那足以让任何一支大军，都没有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