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科员打著饱嗝的身影消失在裕华街灰濛濛的暮色里,带走了滷煮的余香,却留下了一把足以燎原的火种。修车铺內,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孟广福(孟三叔)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映出震惊、茫然,最终化为一种迟暮之年被点燃的、混杂著难以置信的微光。他看著周向阳,嘴唇哆嗦著:“铁……铁证?真……真能行?”
“能行!”周向阳斩钉截铁,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他扶著孟三叔微微颤抖的肩膀,“三叔,您信我!刘麻子他们以为档案就是铁板一块,死人不会说话!可老天有眼!今天那小子的话,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只要咱们能把这事捅上去!捅到比刘麻子更大的领导那儿!就有人管!”他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炭火。
“叮!成功获取关键人证证词(年轻科员酒后失言),彻底锁定麵粉厂(刘麻子)偽造文书、剋扣抚恤金罪行!任务【尘封的工伤】完成度:70%!奖励发放:功德值+15!当前功德值:84!”
15点到帐!【功德值:84】!前所未有的雄厚资本!周向阳心中大定!他立刻在脑海中下令:“兑换【初级法律文书撰写】!”
“叮!消耗30点功德值!兑换【初级法律文书撰写】!知识灌输开始!”
嗡——
一股庞大而严谨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脑海!申诉状格式、控告信要点、事实陈述逻辑、证据链组织、法律条款引用(限於此年代背景)、公文用语规范……如同最精密的程序写入!周向阳感觉自己瞬间化身为此刻最稀缺的“法律明白人”,对如何用文字撬动体制巨石有了清晰的脉络!
“孟姐,把灯挑亮点!三叔,您再仔细想想当年出事那天的每一个细节!特別是泄压阀!还有后来谁找您谈的话?怎么逼您签的字?”周向阳坐到那张油腻的破木桌前,拿出小心翼翼珍藏的、从街道办“顺”来的几张带抬头的信笺纸和半截禿头铅笔。
昏黄的灯光下,阁楼狭窄的空间里瀰漫著肃穆而紧张的气氛。孟广福努力回忆著,声音低沉而痛苦,每一个细节都像在剜心。周向阳伏案疾书,铅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作响,【初级法律文书撰写】的技能让他落笔精准,条理清晰,字字如刀!他將孟广福的口述、年轻科员的证言(隱去来源,只说有知情人)、泄压阀质量存疑的关键点、被胁迫签字的过程、抚恤金剋扣的数额对比,层层剥茧,逻辑严密地组织起来。一份沉甸甸的、字字血泪的申诉控告状,在笔下逐渐成型。
孟子艺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双手托著腮,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专注书写的周向阳。灯光勾勒著他坚毅的侧脸轮廓,紧抿的嘴唇透著一股子执拗和认真。沙沙的书写声,孟三叔压抑的敘述,空气中残留的滷煮香气,混合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旋律。她看著看著,眼神渐渐有些迷离。从麻辣烫穿越的惊恐无助,到四合院的步步惊心,再到保定城的绝处逢生……这个曾经只是她粉丝的外卖小哥,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为她挡下了所有的风雨。
“好了!”周向阳长舒一口气,放下铅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他將写满字的几页纸小心地推到孟广福面前,“三叔,您看看,哪里说得不对,或者漏了什么?”
孟广福颤抖著拿起那几张纸,浑浊的眼睛吃力地辨认著上面的字跡。他文化不高,但那份申诉状里陈述的事实,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心上。看著看著,老泪纵横,大滴的泪水砸在粗糙的纸面上,洇开模糊的墨跡。“对……都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他哽咽著,泣不成声。这份文书,第一次將他压抑了十几年的冤屈,如此清晰、如此有力地道了出来!
“三叔,別哭!”孟子艺连忙掏出洗得发白的手帕(周向阳用粮票换的布头做的),笨拙地替孟广福擦眼泪,自己的眼圈也红了,“向阳说了,能翻案!一定能!”
周向阳看著这一幕,心中酸涩又温暖。他轻轻拍了拍孟广福的背:“三叔,这只是第一步。这状子,得找个稳妥的地方递上去。您放心,交给我。”
夜已深沉。孟广福心力交瘁,被周向阳和孟子艺劝著,早早到用破门板临时搭的“床”上歇下了,很快发出疲惫而沉重的鼾声。
阁楼里只剩下周向阳和孟子艺。油灯的火苗跳跃著,將两人依偎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寒风从破窗纸的窟窿里钻进来,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孟子艺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袄,下意识地往周向阳身边靠了靠,汲取著一点暖意。
“冷?”周向阳轻声问,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將她有些冰凉的小手裹在自己温热的手心里。这个动作自然而然,仿佛已经做了千百遍。
孟子艺身子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来,小脸在昏暗中悄悄染上一层红晕,却没有抽回手,反而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像蚊子哼哼:“嗯……有点。”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靠得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滷煮的香气早已散尽,只剩下彼此身上淡淡的、混合著烟火气和皂角味道的气息。经歷了白天的惊心动魄和此刻的静謐,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曖昧的情愫,如同春夜的藤蔓,在两人心间悄然滋生、缠绕。
“向阳……”孟子艺抬起头,大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星,“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三叔他……”她声音有些哽咽。
“傻话。”周向阳紧了紧握著她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著她手背上细小的茧子(干活磨的),“咱们是一家人。三叔是你三叔,也是我三叔。”他看著她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依赖、感激,还有一种他越来越无法忽视的、柔软的光。
孟子艺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她忽然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著点后怕的娇憨:“不过……你刚才写东西的样子……好嚇人哦!板著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比我们片场演包青天的老师还严肃!”
周向阳也被她逗笑了,故意板起脸:“哦?是吗?那包青天有没有我帅?”
“臭美!”孟子艺嗔怪地轻轻捶了他胳膊一下,小脸更红了,隨即又小声嘟囔,“不过……好像是……帅一点点……”声音细若蚊蚋。
周向阳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痒痒的,暖暖的。他低头看著她近在咫尺、泛著红晕的脸颊,那因为羞涩而微微嘟起的唇瓣,像熟透的樱桃,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著无声的诱惑。一股衝动涌上心头,他几乎要忍不住低头吻下去。
就在这时!
【洞察】技能被动触发!一股极其微弱、却带著强烈窥探和恶意的情绪波动,如同冰冷的蛇信,从阁楼下方修车铺的后窗方向传来!
**“妈的……灯还亮著……写啥呢?鬼鬼祟祟……得报告陈爷……”**
有人监视!
周向阳瞬间警醒!那股旖旎的情思被冰冷的警惕取代!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那扇破旧的后窗!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风声呜咽。
“怎么了?”孟子艺感受到他身体的瞬间紧绷,紧张地问。
“没事,”周向阳迅速收敛心神,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恢復了沉稳,“可能……是野猫。很晚了,你也早点睡吧。状子的事,明天再想办法。”他不动声色地鬆开她的手,起身走到窗边,仔细检查了一下那糊著破报纸的窗欞,確认外面看不到里面。
孟子艺看著他高大而警觉的背影,心里那点小鹿乱撞瞬间被担忧取代。她知道,危险从未真正远离。她乖乖地点点头,蜷缩到自己的铺盖卷里,小声说:“向阳……你也早点睡。”
周向阳吹灭了油灯。阁楼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他躺在冰冷的铺板上,毫无睡意,脑海中飞速盘算著。状子有了,但如何安全地递上去?递到哪里?麵粉厂內部肯定被刘麻子把持,街道办王主任態度曖昧……必须找到更高级別、更可靠的渠道!而且,那个在窗外窥探的人……必须揪出来!
黑暗中,他感觉到一只微凉的小手摸索著伸过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是孟子艺。她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安静地握著,传递著无声的安慰和支持。
周向阳反手將那只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那细腻微凉的触感,像一道暖流,驱散了冬夜的寒意,也坚定了他心中的信念。
翻案!不仅仅是为了孟三叔那条瘸腿的公道!更是为了守护这阁楼里,这黑暗中,握在手心的这点微光!为了能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