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冻硬了的河面,看似平静,底下却藏著暗流,一天天往前挪。进了腊月门,天儿是越来越冷,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物资供应也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轧钢厂食堂的伙食標准一降再降。以前还能见点荤腥,现在清汤寡水,窝头都掺了更多的粗粮和麩皮,硬得能砸死人。工友们怨声载道,可也没辙。食堂主任老马那张脸,愁得跟苦瓜似的,整天唉声嘆气。
四合院里,气氛更压抑。家家户户都开始精打细算,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八瓣。前院三大爷阎埠贵家,一天三顿稀的能照见人影,几个半大小子饿得眼冒绿光,阎埠贵那算盘珠子拨得更响了,整天琢磨著怎么从牙缝里再省出半两粮。
后院二大爷刘海中家,以前还能隔三差五吃个炒鸡蛋,现在连咸菜都定量了。刘海中端著搪瓷缸子喝白开水充飢,肚子咕嚕嚕叫,官迷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最惨的,还是中院贾家。
秦淮茹在车间当学徒工,工资低,定量少。贾张氏是城市户口,但没工作,只有基本口粮。棒梗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小当和小槐年纪小,但两张嘴也少不了。家里那点定量,早就见底了。
这天傍晚,天阴沉得厉害,像是要下雪。何雨柱下班回来,刚进中院,就听见贾家屋里传来贾张氏那有气无力的嚎丧声,还夹杂著棒梗和小当的哭闹。
“…哎哟…饿死我了…老贾啊…东旭啊…你们睁眼看看啊…家里一粒米都没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傻柱那个挨千刀的…他屋里肯定藏著粮食…天天闻见肉味…他见死不救啊…天打雷劈的玩意儿…”
何雨柱眉头都没皱一下,推著自行车就往自家门口走。贾张氏这老虔婆,饿死也活该!省得整天喷粪。
“柱子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何雨柱扭头,看见秦淮茹站在她家门口,撩著破门帘子,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乾裂起皮,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她手里端著个豁了口的粗瓷碗,碗里是半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柱子哥…家里…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秦淮茹声音带著哭腔,眼睛红红的,看著何雨柱,满是哀求,“棒梗饿得直哭…小当也发烧了…柱子哥…看在…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借…借点棒子麵行吗?就一碗…熬点糊糊…让孩子垫垫…” 她说著,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碗里稀薄的粥汤上。
这场景,淒悽惨惨。换个人,心肠一软,说不定就给了。
可何雨柱是谁?他那颗心,比这腊月天的石头还硬,还冷。他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著秦淮茹那张写满悽苦的脸,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秦姐。”何雨柱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贾家屋里的哭嚎,“你家断粮了?”
秦淮茹连忙点头,眼泪流得更凶了:“是…是啊柱子哥…都两天了…就靠这点稀粥吊著…”
“哦。”何雨柱点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討论天气,“断粮了,找街道办啊。街道有救济粮,专门给困难户的。您找我干嘛?我一个厨子,工资就那么点,还得养活自己,还得…娶媳妇儿。”
他特意在“娶媳妇儿”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贾家那扇破窗户。
秦淮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端著碗的手抖得厉害:“柱…柱子哥…街道的救济粮…那点定量…根本不够啊…棒梗他…”
“不够?”何雨柱打断她,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秦姐,早知今日,当初干嘛去了?棒梗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您当妈的,不想著多攒点?光想著算计別人碗里那点食儿?现在不够吃了,想起我来了?”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低,却字字如刀:“我何雨柱的钱,我的粮,是要养老婆养岳父母的!一分都不能动!您啊,还是赶紧去街道排队领救济粮吧!去晚了,渣都剩不下!”
说完,他不再看秦淮茹瞬间绝望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掏出钥匙,哗啦一声打开自家门锁。
“傻柱!你个没良心的畜生!见死不救!你不得好死!”贾家屋里,贾张氏听到外面的对话,又扯著破锣嗓子嚎骂起来。
何雨柱像是没听见,推门进屋,咣当一声关上了门。那关门声,又冷又硬,把贾家所有的哭嚎、哀求、咒骂,都死死地关在了外面,也把院里其他邻居或同情、或复杂、或麻木的目光,一併隔绝。
屋里冰冷依旧。
何雨柱走到墙角,掀开水缸盖,舀起半瓢带著冰碴子的凉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冰水顺著喉咙滑进胃里,激得他一哆嗦,脑子却异常清醒。
他走到炕边,从炕席底下摸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著半斤白面。这是他给自己留的“细粮”,平时捨不得吃。他又从空间里挪出两个鸡蛋,一小块腊肉。
生了火,坐上小铁锅。锅里水烧开,他把白面搅成糊糊倒进去,又磕了鸡蛋,切了几片薄薄的腊肉。很快,一小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鸡蛋腊肉麵疙瘩汤就煮好了。浓郁的香气在冰冷的小屋里瀰漫开来,跟外面贾家那点稀粥的寡淡味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何雨柱盛了满满一大碗,坐到冰冷的炕沿上,呼嚕呼嚕大口吃起来。热乎乎的麵汤下肚,驱散了寒意,也驱散了外面那些糟心事带来的最后一丝烦扰。
吃饱喝足,浑身舒坦。何雨柱收拾好碗筷,意识沉入空间。看著那十根大黄鱼和古朴的佛像,心里无比踏实。
至於贾家?
他走到窗边,掀起破窗户纸的一角。外面,寒风呼啸,贾家屋里微弱的灯光下,人影晃动,哭嚎声断断续续。
何雨柱放下窗纸,眼神冷漠。
饿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