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了,护城河的冰化得差不多了,风里虽然还带著料峭,但已有了点暖融融的意思。沈家那间小屋,窗户纸换上了新的,透著亮。沈柔坐在床边,手里无意识地绞著一小块红布头,脸颊飞著两抹红霞,眼神却有点飘忽。婚事定了,可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著落。
“啪!”一张盖著鲜红轧钢厂后勤处大印的证明纸拍在了那张旧八仙桌上。何雨柱叉著腰,站在桌边,身板挺得像根標枪,声音斩钉截铁,没半点商量余地:
“婚礼?办什么席?劳民伤財!现在国家啥形势?大讲特讲勤俭节约!咱们得带头响应號召!”
沈柔抬起头,有点懵:“那…那总得…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吧?我舅舅他们…”
“亲戚?”何雨柱眉毛一挑,打断她,“你爹妈,你弟弟小涛,这算亲戚!我这边…”他顿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雨水算一个,通知她一声,爱来不来。至於朋友?”他拿起那张证明纸抖了抖,“厂里几个管事的领导,到时候请他们来当个证婚人,露个脸,开个证明,这就齐活了!体面,合规,谁也挑不出毛病!”
沈柔张了张嘴,想说四合院那边…毕竟名义上还是一个院住了几十年的邻居…
何雨柱像是知道她想什么,嘴角一撇,露出个极其不屑的冷笑:“四合院那帮子玩意儿?呵!他们算哪门子亲戚朋友?那就是一群闻著腥味儿就往上扑的豺狼!真要让他们上了桌,信不信?他们能连盘子带碗给你啃得渣都不剩!完了还得骂你席面儿办得寒磣!这种晦气,咱不沾!”
他说得又糙又狠,沈柔听得是心惊肉跳,可仔细一想…贾张氏那撒泼打滚的架势,易中海那“顾全大局”的嘴脸,还有阎埠贵那算计到骨子里的眼神…何雨柱这话,难听,但好像…真没说错?
没等沈柔从这赤裸裸的“豺狼论”里缓过神,何雨柱已经拉开了他那个从不离身的帆布挎包拉链。他伸手进去,掏出来的不是什么喜庆的红纸包,而是一沓厚厚的、用牛皮筋扎得整整齐齐的钱票!崭新的大团结,还有绿绿的布票、票、工业券!
他“啪”地一声,把这厚厚一沓拍在沈父面前,动作乾脆利落,带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霸道:
“叔!拿著!彩礼!”
沈父沈母都嚇了一跳。沈父看著眼前那厚厚一沓,手都有点抖:“柱…柱子,这…这也太多了!使不得…”
“多什么多?”何雨柱眉头一皱,“您二老辛苦一辈子,拉扯大沈柔和小涛不容易!这钱,就是给二老用的!开春了,天还凉,扯点好,里外三新的被褥,一人一套!厚实实的!再去百货大楼,买个新暖水瓶!要大號,双喜牌的,灌满水一天都烫嘴!再给家里添俩结实脸盆!甭省!该就!您二老身体好,就是我跟沈柔最大的福气!”他这话说得硬邦邦,没有半句甜言蜜语,可那实实在在的安排,却像滚烫的开水,浇在沈父沈母心窝子上。
沈父眼眶有点热,嘴唇哆嗦著,看著眼前这个神情冷硬、做事却霸道实在的准女婿,再看看桌上那厚厚一沓沉甸甸的“保障”,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伸出粗糙的手,把那沓钱票紧紧攥在了手里。这不是彩礼,这是女婿给老两口晚年生活夯下的基石!
何雨柱搞定老丈人,目光转向沈柔。沈柔还沉浸在那一沓钱票带来的衝击里,就见何雨柱又从包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个小小的、用红绒布包著的东西。他三下两下剥开红布,露出里面一个黄澄澄、沉甸甸、雕著精致如意纹的小金锁!金锁底下还缀著几个小巧玲瓏的金铃鐺。
“喏,给你的。”何雨柱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像是递个馒头,“嫁妆。”
沈柔彻底愣住了。金锁?这年头,谁家姑娘出嫁能戴个金锁?这…这也太扎眼了!
何雨柱可不管她愣不愣,直接上前一步。他身上那股子混合著淡淡油烟和冷冽气息的味道瞬间笼罩过来。沈柔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脖子一凉,那个沉甸甸、带著他指尖温度的小金锁,就已经掛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冰凉的金属贴著皮肤,激得她微微一颤。
何雨柱退后半步,歪著头打量了一下,似乎挺满意那金锁垂在她锁骨下方的位置。他点点头,语气理所当然:“实在东西,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强!戴著,压箱底儿也行。以后给咱孩子留著。”他顿了顿,看著沈柔还有些茫然的眼睛,补了一句,带著点他特有的、近乎残酷的直白,“放心,来路乾净。我何雨柱给媳妇儿的东西,没人敢说三道四!”
沈柔下意识地抬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那枚同样冰凉、却沉甸甸、实实在在的金锁。那冰冷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顺著指尖,一路烫到了心里。她看著何雨柱那张稜角分明、写满了“我说了算”的侧脸,再看看父母脸上那种混合著震惊、踏实又有些无措的神情,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
这婚结的…不拜天地,不宴宾客,彩礼是一沓能买厚被新暖壶的钱票,嫁妆是掛在脖子上的沉甸甸金锁…还真是…彻头彻尾的“何雨柱”风格!霸道,自私,冰冷,却又…沉甸甸地砸在你面前,让你无法拒绝,甚至生出一丝荒诞的安心感。
她摩挲著那枚冰凉的金锁,指尖感受到上面细密的如意纹路,心里五味杂陈。没有十里红妆的热闹,没有凤冠霞帔的憧憬,只有这个男人用最直白、最利己的方式,划出的界限和给出的保障。这婚,结得可真…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