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最终还是没能保住他那条胳膊。卫生所条件有限,感染控制不住,为了防止败血症,医生在简陋的手术室里,截掉了他从肘关节以下的小臂。一个半大孩子,就这么成了残废。
消息传回四合院,贾家彻底塌了天。
贾张氏的哭嚎声不再是中气十足的咒骂,而是变成了嘶哑绝望的、如同老鴰夜啼般的哀鸣,日夜不停,听得人毛骨悚然。秦淮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眼神空洞得嚇人,机械地糊著纸盒,手指被粗糙的纸板磨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能借的…早就借遍了,再也借不到一分钱、一两粮。棒梗截肢后的营养费、药费,像一座新的、更沉重的大山,死死压在这个早已不堪重负的女人身上。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淹没了秦淮茹。她看著炕上裹著脏污纱布、因为疼痛和高烧而昏昏沉沉的棒梗,再看看饿得连哭都没力气的小当和槐,最后看向缩在墙角、只会哭嚎的婆婆…一股破釜沉舟般的悲愴猛地衝垮了她最后一丝尊严。
这天傍晚,何雨柱刚给何磊、何玥餵完奶粉(俩小傢伙胃口见长),正拿著个拨浪鼓逗他们玩。沈柔在缝补孩子的小衣服。屋里的炉火烧得旺旺的,暖意融融,飘著淡淡的奶香。
突然,“噗通”一声闷响!紧接著,是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柱子!柱子兄弟!开开门!我求求你了!开开门啊——!”
是秦淮茹!声音悽厉绝望,就在门外!
何雨柱逗孩子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被一层冰霜覆盖。沈柔也惊得停下了针线,担忧地看向门口。
何雨柱把拨浪鼓塞给沈柔,站起身,走到门边,却没开门,隔著门板冷冷地问:“嚎什么嚎?我家孩子睡觉呢!再嚎我泼水了!”
门外的哭声顿了一下,隨即是更悲切的哀求,伴隨著“咚咚”的磕头声:“柱子!柱子兄弟!嫂子给你磕头了!你行行好!救救棒梗!救救我们一家吧!棒梗…棒梗他的手没了啊!他还要吃药…家里一粒米都没了…孩子们快饿死了…柱子!看在…看在以前…看在你和东旭…一个院住著的份上…拉我们一把吧!我给你当牛做马!下辈子做鬼也报答你!柱子——!”
那“咚咚”的磕头声,在寂静的黄昏里格外清晰,也格外沉重,听得人心头髮颤。
沈柔坐不住了,她放下针线,走到何雨柱身边,眼圈红了,低声道:“柱子哥…秦姐她…太可怜了…棒梗那孩子…” 她想说要不给点棒子麵。
“闭嘴!”何雨柱猛地扭头,眼神锐利如刀,狠狠剜了沈柔一眼,声音压得极低,却带著不容置疑的狠厉,“可怜?谁他妈不可怜?她可怜是她自找的!早干嘛去了?当初算计我的时候,吸傻柱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现在知道哭了?晚了!”
他转回头,不再看沈柔,对著门板外,声音拔高,冰冷坚硬,像一块块石头砸出去:
“秦淮茹!收起你那套!磕头?磕死在我门口也没用!我不是开善堂的!更不是你贾家的长工!”
“棒梗残废?那是他偷东西的报应!活该!药费?饿肚子?关我屁事!”
“看在以前?以前那个傻柱早他妈死了!被你们这群吸血虫吸乾了!”
“想活命?找街道!找政府!找易中海!他们不是整天喊著互助奉献吗?找他们去!”
“再敢在我家门口嚎丧,惊著我孩子…” 何雨柱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狰狞的杀意,“我让你家剩下那几口子,也尝尝缺胳膊少腿的滋味!滚!”
最后那个“滚”字,如同炸雷,带著万斤巨力催发的凶悍气势,震得门板都嗡嗡作响!
门外的哭声和磕头声,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十几秒,才传来秦淮茹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呜咽。然后是窸窸窣窣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是她瘫软在地,又挣扎著爬了起来。接著,是踉踉蹌蹌、如同游魂般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何雨柱站在原地,背对著沈柔,胸膛微微起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身。
沈柔脸色苍白,嘴唇哆嗦著,看著何雨柱那张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脸,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她不是为秦淮茹哭,是为丈夫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冻绝一切的冷酷和残忍而恐惧。
何雨柱无视她的眼泪,径直走到摇篮边。摇篮里,何磊被刚才那声“滚”惊醒了,瘪著小嘴正要哭。何雨柱伸出手,动作却出乎意料地轻柔,用一根粗糙的手指,极其小心地碰了碰儿子嫩乎乎的小脸蛋。
“儿子,不怕,”他的声音瞬间切换成一种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近乎笨拙的温和,“爸在呢。外头的野狗…爸都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