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车间饿晕与窝头换书

暴雨洗刷后的京城，空气里带著一丝难得的清新。但轧钢厂车间里的气氛，却比往日更加沉闷压抑。机器大部分停著，只有少数几个工位还在有气无力地运转。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更多的则是靠著冰冷的机器打盹，眼神麻木。

何雨柱被孙主任打发到三车间“协助劳动改造思想”（其实就是让他別在食堂碍眼）。他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看著几个老工人在一台老旧的苏联產工具机上敲敲打打。那工具机似乎出了大问题，几个老师傅围著捣鼓半天，急得满头大汗，工具机依旧纹丝不动，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唉，老毛子的玩意儿，图纸都丟了，零件也配不上，这可咋整？”一个老师傅愁眉苦脸。

“要是张工在就好了…他最懂这个…”另一个老师傅嘆气。

他们口中的“张工”，叫张建国，是厂里以前的技术大拿，留苏回来的工程师。运动起来后，因为“资產阶级学术权威”和“留苏背景”被打倒，现在在厂锅炉房掏煤灰。

何雨柱耳朵动了动，没说话。他对修机器没兴趣，但那个“张工”的名字，让他留了心。技术大拿？留苏？这种人…说不定以后用得著。

就在这时，车间角落里传来“噗通”一声闷响！紧接著是工人们的惊呼！

“老周！老周你怎么了？！”

“快来人！老周晕倒了！”

何雨柱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里围了一圈人。一个五十多岁、瘦得皮包骨的老工人蜷缩在地上，脸色蜡黄，双眼紧闭，人事不省。正是负责看管这台老工具机的老周师傅。

“饿的！肯定是饿的！”有人喊道，“老周家孩子多，粮票都省给孩子了！自己天天啃窝头咸菜！这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快！送卫生所！”

工人们手忙脚乱地想把老周抬起来。可一个个都饿得手脚发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何雨柱皱了皱眉。他本不想管閒事。但看著老周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再看看周围工人们焦急又无力的眼神，他脑子里那根“技术投资”的弦又动了一下。

他分开人群走过去。工人们看到他，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眼神复杂。

何雨柱蹲下身，探了探老周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很微弱。確实是饿晕了。

他站起身，在眾人惊愕的目光中，从自己那洗得发白的工装口袋里（实则是空间），摸出了一个用乾净手帕包著的、还带著体温的窝头！窝头是棒子麵掺了点白面蒸的，在普遍吃糠咽菜的年代，这已经算“精粮”了！

“掰开，用温水泡软了，一点点餵下去。”何雨柱把窝头塞给旁边一个年轻工人，声音平淡，“死不了。”

那年轻工人捧著窝头，像捧著个金疙瘩，又惊又喜，连连点头：“哎！哎！谢谢何师傅！”

何雨柱没理他，转身就走。他走到那台趴窝的老工具机旁边，对那几个还在发愁的老师傅说：“张建国在哪？锅炉房？”

老师傅们一愣，其中一个赶紧点头：“是…是在锅炉房…”

何雨柱点点头，转身出了车间，直奔厂区角落那烟燻火燎的锅炉房。

锅炉房里热浪滚滚，煤灰瀰漫。张建国穿著破旧的工装，戴著个破口罩，正佝僂著腰，一锹一锹地把沉重的煤块送进炉膛。他脸上全是煤灰，只有眼镜片后面那双眼睛，还残留著知识分子的清亮和一丝不甘的麻木。

何雨柱走到他身后，敲了敲旁边的铁皮烟囱。

张建国动作一顿，转过身，看到是何雨柱，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警惕。这个厂里有名的滚刀肉、刺头，找他干嘛？

“三车间那台老毛子工具机，趴窝了。几个老师傅搞不定。”何雨柱开门见山，声音不大，却盖过了锅炉的轰鸣，“听说你懂？”

张建国愣了一下，隨即苦笑，推了推满是煤灰的眼镜：“懂又怎样？我现在是『牛鬼蛇神』，没资格碰机器。”

“资格？”何雨柱嗤笑一声，“机器是厂里的，趴窝了耽误生產（虽然也没啥生產），损失的是国家財產。你懂，就得出力。跟资格有个屁关係？”

张建国被他的话噎住了，看著何雨柱那张油盐不进的脸，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修好了，没人敢抢你的功。”何雨柱看著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修不好…也没人怪你一个掏煤灰的。不过嘛…”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空间）又摸出两个同样的窝头，塞到张建国沾满煤灰的手里。

“这俩窝头，当你的『技术諮询费』。另外…”何雨柱眼神锐利地盯著他，“把你脑子里那些修机器的玩意儿，挑要紧的，写下来给我。不用太细，关键的地方写清楚就行。就当…留个备份。万一哪天你又『进去』了，或者厂里哪个不开窍的把机器再弄坏，也有人知道怎么修。”

张建国看著手里那两个黄澄澄、散发著粮食香气的窝头，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巨大的飢饿感和何雨柱话语里隱含的深意，让他內心剧烈挣扎。写技术手册？这要是被人发现…可这窝头…还有何雨柱那句“备份”…似乎又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沉默了几秒钟，最终，在生存和恐惧的天平上，生存压倒了恐惧。他紧紧攥住了那两个窝头，对著何雨柱，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何雨柱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成了。

几天后，一本用旧帐本反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工整字跡和简易图解的《红星轧钢厂三车间苏联產xxxx型工具机常见故障及维修要点（简易手册）》，被张建国悄悄塞到了何雨柱手里。字里行间，浸透著一个落魄工程师最后的专业尊严和不甘。

何雨柱翻看著那本凝聚著心血和技术的“手册”，隨手塞进了空间角落。他拍了拍张建国的肩膀（对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没说话，转身走了。

两个窝头，换一本可能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派上大用场的“技术指南”。这笔“长线投资”，何雨柱觉得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