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却顾不上这些，他脑海中不断迴响著秦副厂长的话一一自动加工，这意味著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如果这是真的，一汽厂將走在国內工具机改造的最前沿。

三號车间比往常更加闷热，机器的轰鸣声和金属切削的味道扑面而来。

杨厂长的皮鞋踩在沾满机油的水泥地面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远远地，他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台车床旁，其中那个瘦高的身影正是王建业“杨厂长！”罗工最先发现了他们，连忙迎上来握手，“您来得正好，我们刚完成最新一轮测试。”

杨厂长点点头，目光却越过罗工的肩膀，直直落在王建业身上。

这个年轻人比半年前第一次见面时更加沉稳了，虽然眼下的黑眼圈显示他最近没少熬夜。

“建业同志，听说你搞出了大动静？”杨厂长走到车床前，声音里带著掩饰不住的期待。

“杨厂长，我们只是做了一些尝试———”

“別谦虚了，快演示给杨厂长看看！”秦副厂长催促道，脸上写满了自豪，

仿佛这技术突破是他自己完成的一样。

王建业深吸一口气，转向那台被改造过的6140车床。

杨厂长这才注意到，传统的控制面板已经被一个金属盒子取代，上面布满了各种按钮和指示灯。

“这是plc控制系统，”王建业解释道，手指轻轻抚过金属盒表面，“我们保留了手动操作功能，但增加了自动加工模式。”

他装上一个圆柱形毛坯，然后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了一串参数。

“这次我们加工一个直径50毫米，长100毫米的轴类零件。”

隨著启动按钮被按下，车床的主轴平稳地旋转起来。

刀架自动移动到起始位置，然后开始进给。

整个加工过程行云流水，只有换刀时需要人工干预。

杨厂长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加工过程。

他的心臟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手心不知不觉渗出了汗水。

作为一汽厂的掌舵人，他太清楚这项技术的价值了一一生產效率至少能提高三倍，而且质量更加稳定。

“完成了。”十分钟后，王建业取下加工好的零件，递给杨厂长，“请您检查。”

杨厂长接过还带著余温的零件，从口袋里掏出隨身携带的千分尺。

他仔细测量每一个尺寸，反覆確认后，脸上的表情从严肃逐渐变成了惊嘆。

“精度完全合格！”杨厂长终於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表面光洁度甚至比人工操作的还要好！建业同志，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王建业正要回答，罗工插话道：“杨厂长，这里太吵了，不如去办公室详谈？”

杨厂长这才意识到车间的噪音確实不適合深入交流。

他点点头，却突然想起什么，严肃地对王建业说：“对了，图纸一定要保管好，这可是咱们厂的宝贝！”

“您放心，”王建业拍了拍公文包，“所有图纸都在这里，我隨身携带。”

回办公室的路上，杨厂长的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他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向一机部匯报这个好消息，以及如何將这项技术推广到全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