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门前那场“捉妖”的闹剧,看似被苏月嫿一言压下,实则像石子落水——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早已波纹四起。
“邪祟附体”、“妖孽祸府”的说法,越传越邪门。
国师府,纪轻衣正端坐於静室之內。
纪轻衣盘膝而坐,手中捻著一枚温润圆润的定魂珠,唇线紧抿,神色凝定。
那珠子通体散著一层若有若无的莹光,隱隱跳动著魂力的脉动,像是隨时会脱壳逃逸。
他轻按住珠面,指腹一顿,眼底的冷色微闪。
外头脚步声极轻,一名黑衣侍从趋前,低声稟报了什么。
他闻言,眉眼轻挑,动作顿住。
“邪祟附体?”他重复一声,语调带著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苏月嫿?”
他低头看了眼掌中珠子,唇角微弯,却不见笑意。
若说旁人传风点火,他未必理会。但“附体”两个字落在苏月嫿身上,却莫名勾起他几分兴致。
——同是借壳之人,怎会察觉不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更何况,借壳之人都会神荤不稳。自己多年修为处理起来都极为棘手,更何况这种深院中的小王妃?
“宫宴?”纪轻衣轻声喃喃,抬手拂过阵法中心,那一缕魂丝瞬间稳住不再躁动。
“倒也巧了。”他起身,袍角掠地,“本座也很久没出门了。”
……
半月眨眼过去。
御园水榭今日设宴,京中权贵女眷尽数到场。
傅孤闻只是隨口一提,像念一封无关紧要的公文,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可这一日,苏月嫿却偏偏选了一身烟霞色流光锦——艷得逼人,艷得挑衅。
衣上大朵缠枝牡丹,光华流转,仿佛霞光披身,一步一曳,明目张胆。
这身顏色,寻常人穿了是轻佻,她穿上却艷而不俗,反衬得肤若凝雪,唇若点絳,宛若那句旧话——妖嬈入骨,艷色夺魂。
髮髻挽得不高,只簪几支点翠流苏,轻轻一动,耳畔便风声碎玉。
她一踏进水榭门口,原本热闹的笑语便像被人按了静音。
所有人都看过来了。
不由自主的那种——先是惊艷,再是沉默,然后才是飞快的低头、僵硬的寒暄。
那些关於她的传言,此刻像一根根看不见的线,把水榭里所有人的表情牵得扭曲又克制。
“她来了?”
“就是她?那个『邪祟』?”
“可她看起来……哪里像是中邪?”
可没人敢多看一眼。
苏月嫿却像什么都没听见,步步从容,笑著与人点头寒暄。
就在苏月嫿端起侍女送上的香茗,准备稍作歇息时,一个身影在她身侧停下。
“太子妃,別来无恙?”
声音温和清润,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苏月嫿侧首,便对上了国师纪轻衣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
他今日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道袍,更显得身姿清瘦,气质出尘,仿佛不染凡俗。
“原来是国师大人。”苏月嫿放下茶盏,微微頷首,唇边噙著恰到好处的笑意,“国师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