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二人不再言语。
只是跟著寒鸦的轨跡亦步亦趋。
果然,不过数百步距离,两人身侧的环境第一次出现了改变。
铁衣峰耸峙的山脊仿佛刚刚从水面下挣脱而出,在两人身后悄无声息地拔高了一截。
身前景物也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原野。
“这里距进入断云隘不过数里。”
江澈辨认了一下周身的景物:“这条路那晚我曾走过。
从这个方向,至多步行一刻时,就能到宋家庄。”
殷宏手指向前道:“那这条血河呢,你当初是怎么过去的?”
寒鸦飞舞向前。
配合殷宏法决,將断云隘迷阵最后的迷雾驱散。
只见两人身前不远处,一道血红色溪流,从铁衣峰延伸而出的低矮土丘上潺潺流下。
如丝带般蜿蜒向宋家庄的方向。
恰好將他二人笼罩在內。
溪流之上,血气低伏,剑气横空。
“好凶厉的一把剑胚。”殷宏讚嘆道,“可惜,似乎对我颇有敌意。”
“敌意?”
江澈稍有些困惑地看著眼前的血河。
他从中不仅未曾感知到半点抗拒敌视,反而有浓浓的亲切示好之意,可能还带著少许埋怨。
思量片刻,江澈心中若有所悟。
原来这就是陆师兄所言机缘。
“哎,江师弟,別急著渡河,这种凶厉的剑胚剑气,需得我先行费时镇压。”
不顾殷宏在身后的劝阻之言。
江澈一步迈出,骤然闯入了血色剑气纵横穿梭的河边。
果不其然,虽然耳边剑鸣之音绵绵不绝,却无一丝剑意划伤江澈分毫,反倒是剑鸣中的欢心雀跃此起彼伏。
江澈彻底瞭然。
宋氏一族当初从郑业处得到的那份噬生剑魄归元阵。
他在回宗后也曾时间详细了解过。
虽然未曾得到具体的阵图,但也知晓其大致思路。
是以海量天材地宝铸就剑胚,以剑胚催生剑魄,以剑魄洗链流民生魂,以达到剔除戾气,方便吸收来重塑根基的目的。
这是一柄倾一族数代底蕴,孤注一掷铸造出的剑胚。
但他那日抵达宋家庄后,却未曾在阵中看到过这把剑胚的影子。
想来是当时最后献祭自我的宋家族老,將剑胚放置於地脉或其余隱蔽的地方。
却被陆师兄一眼看穿。
江澈弯下身子,单手伸向潺潺的血色溪流。
虽然手掌离真实的溪流还有一段距离。
但在江澈的视线中,微微张开的手掌已经遮蔽住了一段溪流的画面。
这是由於三点一线造成的错觉。
就好像溪流被放置在江澈手中一般。
隨即,江澈五指微微合拢,单掌虚握,一提。
绵延至视线两侧余光尽头的细长河流,竟当真被他拦腰握住。
溪流光晕摇摆,宛若一条长绢,在他手中徐徐收拢。
最后,血色长河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江澈手中一柄三尺有余的剑胚。
虽说为剑胚,但形制已经基本完备,通体血色剑光縈绕。
唯有刀柄连接刀身处,有一段苍白色泽纹,形似脊柱,凝神其上,隱约可察一个个被凝固住的,悲嚎不甘的头颅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