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铅理工的尖顶建筑在晨雾中若隱若现,寒假校园冷清得能听见齿轮钟的滴答声。
林恩顶著卡尔玛的面孔,黑斗篷也变成了发旧的校服,混在几个夜不归宿的住校生里进了校门。
寒假空荡的校园里,只有零星住校生缩著脖子匆匆走过,皮鞋踩碎结还未清扫的落叶。
路过化学系时,实验室的玻璃窗蒙著层水雾,隱约可见试管架上凝结的冰晶——连留校生都懒得早起做实验。
转角处突然传来蒸汽扫帚的嗡鸣,林恩下意识的闪身躲进廊柱阴影,眉宇间还有残留著一丝阴霾。
校工驾驶的清洁车喷著白雾驶过,车尾拖拽的铜管在地面刮出湿痕,像极了辛西婭大婶家门口死鱼拖出的水渍。
两个小时前他在辛西婭大婶家门前发现的醃鱼桶倒扣著,三条青鱼鳃盖还在翕动,显然刚断气不久。
“操......”林恩把指甲掐进掌心,后槽牙咬得发酸,“博伊家族的杂种竟然连大婶都不放过!”
深吸一口气,他加快脚步拐进公共宿舍楼,走廊墙上的蒸汽管道突突冒著白烟,呛得人咳嗽。
一楼储物柜旁,两个机械系的留校生正用扳手敲打卡住的齿轮锁,叮噹声盖住了他攥紧拳头的骨节响。
当林恩刚来到卡尔玛的105宿舍,指节刚触到门把时,走廊尽头的蒸汽管道突然发出一阵泄压声。
灰白雾气如毒蛇窜过天板时,不远处108宿舍的门轴突然也发出吱呀声——
就见一名黑髮少年走出,反手带门的动作轻得像合上標本柜,汽灯將他瘦削的下巴照得有些发白。
那枚暗红领针歪歪斜斜別在午夜蓝校服领口——查理曼王国贵族纹章熔成的底托上还嵌著半块炮弹皮。
而林恩脑海中卡尔玛零碎记忆也適时翻涌而出——
阿尼拔·莱克特。
五年前这位少年的家族被战火吞没,投奔在查理曼王国的子爵叔叔家。
现在那位子爵叔叔正在东泽港当国际专员,阿尼拔就也跟隨著来到了东泽港黑铅理工就读临床医学系。
去年寒冬深夜,卡尔玛撞见他对著冻成青紫的尸体哼著查理曼童谣。
缝合线在月光下隨著童谣节奏起伏,像给死人织摇篮曲。
三个月前卡尔玛被揍得鼻青脸肿躲进解剖室时,阿尼拔正用镊子挑开一具尸体的肠繫膜。
那时少年头都没抬,脚尖一勾把急救箱踢到他手边,镊子尖还粘著块疑似人体脂肪的淡黄色物质。
“卡尔玛。”少年音色带著变声期的沙哑,攥著《人体解剖图谱》的指节泛起青白。
书页间滑落的枫叶標本打著旋儿贴到林恩鞋尖,叶脉纹路竟像极了人体神经网。
阿尼拔琥珀色瞳孔扫过林恩偽装的淤青眼角,忽然从白大褂口袋掏出管药膏:“那群傢伙要是再堵你...”
他顿了顿,药膏在空中划出拋物线:“就说这药会腐蚀齿轮。”
蒸汽管再次喷薄的白雾模糊了少年转身的背影,林恩接住贴著骷髏头危险標籤的玻璃试管。
嗅到的却只是苦杏仁味——和停尸房的防腐剂一模一样。
看著对方消失的背影,他皱了皱眉头:『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