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径直来到了兽人衝锋队伍的正前方,那片由焦黑森林通往开阔平原的必经之路上。
“露西婭,尽情地歌唱吧,他们都是你的听眾。”
霍恩手中托著一块仍在微微蠕动的血肉,至於露西婭,则安置在了兽人大军衝锋的必经之路上。
马蹄声愈加接近,震耳欲聋。
而露西婭,却缓缓闭上了眼晴,张开小嘴,轻轻哼唱起了一段无人能懂的、古老而寧静的歌谣做完这一切,霍恩毫不犹豫地驱使著布鲁斯,快速离开了原地。
在月光的加持下,座狼布鲁斯体表血肉丰盈,各项属性都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移动速度快得惊人,几个起落间,便已消失在远方。
与此同时,咔斯达也带领著兽人大军,裹挟著漫天烟尘奔袭而至。
眼看就要追上人类的军队,他却意外地发现,在队伍的正前方,竟站著一个摇头晃脑、哼著歌谣的人类小女孩。
“什么埋伏?”
咔斯达眉头紧皱。作为兽人中的异类,他一向以谨慎著称,远没有其他同族的鲁莽。
他没有动用背上的巨大战斧,而是从腰间抽出了几柄小巧的飞斧,手腕一抖,飞斧便带著破空之声,呼啸著射向那个人类小女孩,进行试探。
就在飞斧即將触及目標的瞬间,小女孩的身体突然裂开,数根粗壮的血肉触手从中猛然伸出,
精准地將飞来的斧头尽数击飞。
儘管代价是那两根血肉触手被斧刃上附带的巨力砸得血肉模糊,
“碾过去!”
在察觉到並没有什么特別的法术波动后,咔斯达高声喝令。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敌人留下来拖延时间的、不入流的小把戏。
现在,绝不能在此浪费时间,
然而,当骑兵们再次催动坐骑,踏著震天的蹄声前进时,他们却惊恐地发现,地面的震动,似乎並非仅仅源於大军的奔袭,而是从前方,从那个小女孩所在的位置,正传来一阵愈发剧烈的、令人心悸的颤动。
大地之下,仿佛正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正在甦醒,並隨著小女孩那空灵的歌谣,变得愈发狂暴。
终於一“咔嘧!”
一声巨响,平整的大地毫无徵兆地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
冲在最前面的那批兽人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连人带坐骑,惨叫著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要知道,即便身负非凡之力,从如此高处坠落,那瞬间的衝击力也足以將他们的血肉之躯碾成碎片。
“诡异的傢伙,杀了你!”
见此情形,咔斯达瞬间暴怒,
他的身形在半空中迎风疯长,转瞬间便化为一头身高数丈的巨型狼人,燃著怒火的巨爪,裹挟著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地朝著那仍在哼唱著歌谣的小女孩拍下。
“噗!”
一声闷响,小女孩的身体瞬间被拍成了漫天血肉。
“哼,解决了。”
咔斯达冷哼一声,以为事情到此结束。敌人的拖延战术,已被他亲手粉碎。
然而,被他拍成肉酱的小女孩,却並未就此死去。
那极致的毁灭,反而如同解开了某种禁,彻底释放了她灾厄的天性。
伴隨著一声足以震忆灵魂的、无比诡异的豪叫,一座由无数扭动的血肉与哀豪的灵魂构成的巨山,猛然从地底拔地而起,如同一座血肉的丰碑,悍然挡在了兽人大军的面前,
紧接著,所有兽人都惊恐地发现,这座肉山正在发出一种悽厉到极点的声音。
那完全不能称之为语言,是一种直接衝击灵魂的、饱含著无尽恐惧与绝望的哀豪,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扩散开来。
“可恶,这是那个死灵法师的使徒!”
咔斯达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仰头望著那座不断蠕动膨胀的庞大肉山,自然也认出了这东西的来歷。
无论是在之前的守城战,还是更早的平原战役中,这个怪物都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阻碍。
称之为战爭利器,丝毫不为过,
而此刻,它正阻拦在他们面前,用那恐怖的声波,不断衝击著所有人的心智。
然而,事实远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隨著露西婭彻底解放了形態,她那“美妙”的歌喉,也终於展现出了真正的力量。
大地,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颤抖。
灾厄,即將降临。
人们畏惧风暴、雷电、瘟疫、乾旱、海啸——在这些恐怖的天灾面前,即便是强大的非凡者,
也显得如此渺小。
於是,当大地翻滚著裂开一道又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时,所有人都明白了,真正的地震,来临了。
狂暴的震动將兽人整齐的军阵震得四分五裂,战马嘶鸣,狼骑哀豪。骑兵们再也无法在沟壑纵横的地面上组织起有效的衝锋。別说战斗,此刻,仅仅是活下来,便已成为一种奢望。
灾难面前,眾生平等。
那座庞大的肉山,作为招致灾厄的本身,自然也无法倖免,被一道更加恐怖的巨大地缝彻底吞噬。
但这无关紧要。
她真正的核心,那块被霍恩托在手中的血肉,早已被带到了安全的地带。接下来,只需要不断地吞噬,她便能重新恢復力量。
这场由歌谣引发的灾厄並未持续太久。
当地面的裂缝缓缓癒合,除了地面上渗透出的暗红血浆,以及兽人们脸上那劫后余生的惊恐表情,一切仿佛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样。
“死灵法师—霍恩·赫卡莱斯——
咔斯达望著那支早已逃离出视线、消失在平原尽头的人类军队,又回头看了一眼损失超过四分之一、军心涣散的联军,脸色黑如锅底。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遭遇这样一个结局。
一个死灵法师,仅仅凭藉牺牲一个使徒,便硬生生地拖垮了他大军追杀的脚步。
若是在今天之前,有谁告诉他会发生这种事,他绝对会將那个信口开河的傢伙当场擒下,以扰乱军心的罪名,拆骨剥皮,餵给狼群。
可现实,就是如此荒诞。
闷头狂奔了许久的王国军队,奇怪地发现,本应如影隨形的兽人骑兵,却迟迟没有追上来。
这里可是平原地带,是对方的绝对优势区域。
所有人都已做好了遭受猛烈衝击的准备,可等了这么久,他们甚至已经跑出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对方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们是不想追了吗?
“那些傢伙,怎么没有追上来?”
队伍中,终於有人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莫妮卡指挥官,拜託你骑乘翼狮,从高空俯瞰一下,告知我们情况。”
加隆校官来到莫妮卡面前,郑重地请求道。
“好。”
莫妮卡爽快地答应下来,驱使著翼狮冲天而起,向著后方飞去,进行侦查。
片刻之后,当她返回队伍时,那张英气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她將自己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眾人。
“什么?地面上有大量的鲜血?”
“兽人们为什么要在原地休整?”
对於这些疑问,莫妮卡只能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们似乎经歷了一场惨烈的大战,想要追上来,恐怕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我们快趁此机会,继续前进吧!”
虽然所有人都满腹疑惑,但这个消息,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不管怎么样,我们继续前进。”
库忿子爵摇了摇头,重新下达了命令。管他什么原因,只要对方追不上来,儘快拉开距离,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当队伍又快速前进了一段时间后,前方的平原之上,大地却毫无徵兆地裂开了一个幽深的洞口正当所有人警惕地拔出武器,以为是新的陷阱之时。
一名身著黑色法师长袍、骑乘著神骏座狼的死灵法师,却从中一跃而出在他出现之后,那大地之喉法术留下的洞口也隨之悄然合拢,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看不出丝毫痕跡。
看著来人那熟悉的身影,莫妮卡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抑制不住的惊喜:“霍恩?!”
“霍恩部长?你为何会在此处?”库忿子爵亦是满脸惊疑,他皱眉问道,“磐石堡已经沦陷了吗?伊曼纽尔阁下呢?”
他完全想不通,本该留守城池的霍恩,就算城破,又怎会如此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大部队的前方c
“霍恩,刚才那些兽人遭到阻拦,该不会是你的所作所为吧?”
马西莫骑士虽然性子耿直,但作为授旗骑土,他並不愚钝。他立刻將前后两件看似无关的异常事件联繫到了一起,第一个接近了真相。
“咳咳,的確,兽人之所以被阻拦,是我所为。”
霍恩迎著那一双双或惊讶、或审视、或敬畏的目光,点了点头,隨即脸上又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气。
“至於伊曼纽尔阁下在兽人发现我们的计谋之后,磐石堡毫无悬念地被攻破了。”
“而他,为了给我们拖延更多的时间,不幸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