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刚从子午谷道出来,就遇见了列阵的官军,此时原路返回必然大败,况且他们的粮食也不支持他们重走一遍回头路了,谁知道另一端是不是依旧有一股官军在蹲著他们呢?
於是他只能带著手下硬著头皮冲了上去,这是决死一战,这次他们没有办法继续逃了,闯过去就是生,闯不过去就是死。高迎祥身先士卒,带领农民军如同潮水一般拍打在官军的阵列上,然而去多少人就死多少人。
打了半天,他们非但没有衝垮官军的阵列,反倒让官军推著倒退了几百步。官军踩著叛军的尸体前进,身后是尸山血海,身前正在创造新的尸山血海。
这一次农民军没有一触即溃,坚持了足足三天,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洪疯子,一个投降了还会继续杀俘的彻头彻尾的疯子,更何况他们还摸了洪疯子的屁股,人家早就放出话来,要將他们杀绝!
三天后,他们还是败了!闯王惨败,对於义军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此时王嘉胤所部甚至都还未突破洪承畴的北山防线!
……
年底,高迎祥被囚车押送至京师,张维贤建议太庙献俘,朱由检丟不起这个脸。造反之罪,理当诛九族,可惜高迎祥的九族应该都差不多了。又有人建议將他凌迟处死,朱由检回绝,下令將其绞死,留个全尸。
高迎祥被处死之前,朱由检特意去天牢见了他一面。天牢天字號重犯牢房內,鬍子拉碴的西北壮汉正蜷缩在角落里,哪怕是这样,他高大的身躯也让人难以忽视。
他的身上有多处伤口,甚至还有未曾拔出的断箭,此时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流出大量的脓液,他这个样子,就算不杀他,恐怕也挺不了多久了。
听到牢房的动静,高迎祥微微抬起头来,他眯著眼睛將手掌挡在额前,大白天打灯笼的烛光让他觉得有些刺眼。终於,他適应了光线的变化,看见了来人衣袍上的龙纹,他努力撩开自己的头髮,拖动了枷锁上的锁链,叮噹作响。
他端详了朱由检好一会儿,突然桀桀桀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就是大明的皇帝?!长得就跟个小鸡子一样,你这样的我一个可以打十个,一百个!大明的皇帝怎么能是这样的呢,你凭什么当皇帝?!”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朕判你绞刑,给你留了个全尸。”朱由检轻声道。
高迎祥忽然愣住了,他低下头,恶狠狠地说道:“该死的魏延!”
朱由检哑然,高迎祥低声说了句“谢谢”,声音很小,如果不是朱由检注意力足够集中,都会当成杂音给漏掉了。
“给他安排一顿断头饭吧,好酒好菜招待。”朱由检说道,“你饿了很久吧?”
问题无人回答,过了一会儿,朱由检才听到角落里的低声抽泣。
“你不是应该问俺为什么要反么?!”高迎祥带著哭腔道。
“朕知道你为什么反啊。”
“我们没错!”
“是的,你们没错。”朱由检点头。
高迎祥张了张嘴,哽咽道:“看起来你也不是很昏庸,为什么对我们不管不顾,为什么官府不賑灾?!”
“你们造反的时候,建奴正在围攻京城。”朱由检说了个由真话组成的谎话,把高迎祥给干沉默了。
“你手下有个叫李自成或者李鸿基的吗?!”这是朱由检的最后一问。
高迎祥想了想,满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但他却被点醒了:“皇帝,俺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別杀了俺手下的弟兄,俺记得俺被抓的时候很多人都投降了,就算把他们发配充军,去打建奴韃子,死了也值啊!”
“你们太弱了,跟建奴打比小鸡子也强不了多少。”朱由检无情道,这话再次戳了高迎祥的心窝子,可他却无力反驳。
“朕下的令是只诛杀头目,被你们裹挟的百姓是可以招抚的。”朱由检补充道,说完他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狱卒给他送来了一份丰盛的断头饭,高迎祥边吃边哭,將一大缸米饭、四菜一汤吃得乾乾净净,肚子撑得溜圆。
第二天,高迎祥被押至西市处决,一代闯王落幕!二代闯王还不知道在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