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恩將这里几乎都晃了一圈之后,正巧望见老师涅瑞克勒从祭坛深处转出,身后跟著那位裹在炽色祭袍里的老妇人。
少年摸了摸腰间鼓胀的囊袋,他的手上还沾著方才从圣泉底部捞起的一些好东西。
“好东西,都是好东西。”
虽然他不认识,但是自己的轮盘认识啊!
褪色的月桂叶金箔,一片薄如蝉翼的金箔,边缘残缺,表面刻有月桂叶纹路,可以带来些许好运。
蜂蜡占卜签,半融化的黄褐色蜡板,刻著模糊的希腊字母,可以用来短暂的占卜.......
好东西不能放过,这是修恩的原则!
神术都能在路上捡到,修恩已经把这里当成地下城了。
在外面的好东西都被自己搜颳了一圈,看到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东西了,修恩这才放弃。
赫斯提亚的秘仪会不是阿卡迪亚里那些攀附权势的神殿。
所以修恩在看向自己老师的眼神,他大概就知道答案了,很显然是没有成功,毕竟来这里就是秉持著碰运气的心思。
如果说宙斯神庙,那个大祭司和自己的老师认识或许还可以进去当个好一点待遇的弟子,那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里虽然落寞了,但是赫斯提亚的秘仪会在几百年也是一方庞然大物。
暮风捲起老妇人褪色的綬带,其上古奥的火焰纹章忽明忽暗。
修恩想起某卷羊皮纸上的记载,在赫斯提亚圣火未熄的年代,秘仪会的女祭司们仅凭祝祷便能让整条河流改道。
就比如眼前的这个老太太看著瘦弱不堪,但是其实他体內恐怖的灵息甚至不在自己所看到的宙斯神庙的大祭司之下。
修恩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深不可测。
就像直面著深渊里盘踞千年的巨蟒,连几个主祭司加起来的气场,恐怕都不及这老妇人枯藤般的五指轻轻一拢。
如果不是因为年轻的时候自己的老师和这个老太太有个交情,这座被蛛网尘封的偏殿怕是连飞鸟都不敢驻足。
“没戏了。”
涅瑞克勒看向修恩,涅瑞克勒白的眉毛耷拉成八字,最后只能无奈的嘆了一口气。
修恩点头,“嗯,我知道的。”
不过修恩一点都没有可惜,修恩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著袖中暗纹,烙下的神术刻印,此刻正泛著微不可察的金芒。
自己可是把这里的神术给学了去,他没有声张。
毕竟要是传出去自己使用神术可以不需要代价,那自己才是麻烦了。
在这个被诸神剜去咽喉的世代,凡人每句祷词都要浸透鲜血。
唯有流淌著提坦血脉的幸运儿能免於支付代价。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类,曾经惹恼了神明被灭世过的原因,人类必须要在诸神的掌握下。
涅瑞克勒这时候还在絮絮叨叨的开口,“这倒是麻烦了,老头我的人脉也就只有这样了,明天再去帮你去东城问问,看还有没有机会。”
羊皮卷从涅瑞克勒的膝头滑落,
展开的捲轴上密密麻麻记载著四处处被硃砂划去的圣地。
看著自己老师对自己如此上心,饶是修恩也有些感动。
自己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子,但是涅瑞克勒居然愿意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要不,就去宙斯神庙算了,就算是不能成为那边的圣子,其实去宙斯神庙当个普通弟子也不坏,您看他们每月能领两罐圣油呢。”
当然修恩绝对不是因为那个圣女,在修恩看来女人哪里有神术香?
听到修恩的话,饶是涅瑞克勒也是落寞了一会没有说话,明明自己来的时候还是那样兴致满满,自己海口都夸出去了。
结果最后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放谁看来心里估计都有些难受的。
“老师没事的,那些圣子还没有我在海边的待遇好呢!神庙那些圣子啃的醃鱼乾,怕是连潮蟹都不屑夹呢!每次涨潮我都能弄到一些新鲜的神諭之鱼,这样算下来,其实也很好了!”
修恩这个时候,也是在旁边安慰了一下自己的老师,他知道涅瑞克勒这个时候,觉的自己脸上没面子。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在这个世界神庙的地位超凡脱俗,即便是作为红陶税务官的老师也不能让神庙鬆口。
“可那是要拿命搏的!“老税务官突然声音大起来,“神殿的藏书室藏著潮汐的呼吸法,祭坛能温养你的灵性之种......”声音突然漏了气似的萎顿下来,“不像现在,你连块像样的共鸣水晶都没有......”
“唉......”涅瑞克勒看向远处,“我只是不想耽误了你,在我看来你明明可以有远大前程的。
“若能在圣殿穹顶下研习典籍,你可以在神术修炼上可以走的更远,说不定在未来点燃神火,成为所谓的半神也不是没有可能。”
涅瑞克勒对於修恩那是想到的可惜,这么好的苗子,居然托生在一个渔夫之家。
“好了,老师你的心意我知道,不过运气有时候就是这样。即便是加入不了神庙,我也可以自己捕捞神性之鱼,海里的东西可不少,当年波塞冬的三叉戟掀起灭世洪水时,不也把旧大陆的秘宝都沉进了深渊?”
这一下轮到修恩开始安慰涅瑞克勒了,他生怕自己的这个老师一个想不开。
在修恩看来这个世界的海洋,里面所拥有的东西是相当多的,丝毫不比陆地上的少,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在青铜时代人类墮落时,宙斯决定用洪水毁灭人类,波塞冬奉命用三叉戟搅动海洋、淹没陆地。
所以这个时代的海洋是要比前世大的,东西也是如此。
“好好好!你既然想的开,那就好!走吧,老师我请你魔物娘鑑赏。”
“算了吧。”
修恩婉拒了老师的魔物娘鑑赏,他新的神术余烬之火还没有熟练起来,他要回去熟悉一下。
.......
青铜烛台的火苗突然齐齐低伏,斑驳石砖上的光影剧烈摇晃。
老祭司布满老年斑的手还悬在薰香炉上方,此刻却像风中枯叶般颤抖起来。
“神...神諭!”
嘶哑的惊叫在穹顶下激起回声。她踉蹌著扑向神殿深处的黑曜石神龕,膝盖撞在祭坛台阶上发出闷响。
“赫斯提亚大人!您终於...终於...”龟裂的嘴唇贴著冰凉的神座基台,混著血丝的泪水在石面晕开深色痕跡。
供奉五百年载的火焰女神像正流转著鎏金光晕,温暖辉光映亮了她脸上每一道象徵虔诚的皱纹。
神像裙裾间跃动的火焰突然凝成实体,焰心浮现出古老的秘仪符文。
老祭司枯枝般的双手死死扣住祭坛边缘,佝僂脊背却挺得笔直,这是刻进骨髓的受諭仪姿。
多少年了!
神明没有降下过神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