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利尔带来的警报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本就波涛汹涌的湖面,工会大厅內残存的冒险者和城內居民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更深的绝望。
柜檯大叔环视著大厅內一张张惶恐的面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兽人崽子们是多,可咱们长河城的爷们儿也不是泥捏的!”
他转向身边几个强自镇定的中年商人,他们是城內几个不愿逃离的商户代表,此刻也聚在工会,显然是將这里当成了最后的希望。
“老几位,”大叔沉声道,“现在不是心疼那几个子儿的时候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城破了,咱们都得给那些绿皮当点心!我提议,以冒险者工会和长河城商会的名义,共同发布『长河城守护契约』!”
他从柜檯下摸出一张巨大的空白羊皮纸,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看起来就有些年头的、沾著血跡和麦酒渍的印章——那印章上刻著一只咆哮的狮鷲,爪下踩著三柄断裂的剑,这似乎是某个早已解散多年的冒险团“铁血狮鷲”的徽记。
“守卫长河,人人有责!”大叔將印章重重盖在羊皮纸的顶端,声音鏗鏘有力,“现在,是时候让那些兽人崽子们知道,想啃下长河城这块硬骨头,就得先崩掉他们满嘴的獠牙!”
几个商人代表互相对视一眼,也纷纷咬牙点头,掏出各自的商会印信盖了上去。
“『长河城守护契约』即刻生效!”大叔拿起那张盖满了印章的羊皮纸,高高举起,如同举起一面战旗,“凡参与守护长河城者,皆可凭战功领取赏金!击杀普通兽人战士一名,赏银幣五十!击杀兽人斥候或狼骑兵,赏银幣八十枚!若能击杀兽人精英,赏金幣5枚!砍下兽人首领的脑袋者——”
他顿了顿:“赏金,50枚金幣!外加城內任意一处无主店铺!”
重赏之下,大厅內原本瀰漫的绝望气氛,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额赏金冲淡了不少。
一些原本还在犹豫的冒险者,眼中重新燃起了贪婪与搏命的光芒。
夏林和塞拉恰在此时赶到。
刚踏入冒险者工会的大门,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微微一怔。
往日里充斥著醉汉吹牛、赌徒叫骂的喧囂之地,此刻却像一个被捅了的蜂巢,混乱,却又带著一种濒临崩溃的紧张。
空气中瀰漫著汗臭、血腥味和廉价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
一些穿著皮甲,脸上带著惊魂未定表情的民兵,正手忙脚乱地检查著手中简陋的长矛和弓箭,他们的动作笨拙,显然没经歷过真正的阵仗。
几个妇人,有的在撕扯著布条充当绷带,有的则在低声哭泣,为城外未归的亲人祈祷。
几个孩子躲在母亲身后,睁著惊恐的大眼睛,不安地打量著这末日般的景象。
角落里,夏林一眼就瞥见了那个曾经在街上尖酸刻薄地嘲笑过他的小鬍子男人。
他那身曾经光鲜的衣服此刻沾满了油污和灰尘,正手脚並用地帮著几个妇人將一捆捆箭矢和几袋发霉的麦饼搬到角落堆放。
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倨傲与轻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疲惫浸透的麻木。
只是低著头,默默地干著活,甚至没有注意到夏林和塞拉的到来。
普林嬤嬤,那位澡堂的老板娘,此刻正叼著她那標誌性的长菸斗,站在一旁,用她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指挥著几个平时柔弱的澡堂女工。
她们將一桶桶散发著刺鼻硫磺味和草药味的、不知是什么配方的古怪药水,小心翼翼地分发给那些看起来还有几分战斗力的民兵和冒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