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米尔的目光在里昂纳多那张掛著油滑笑容的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没问题?”
他见过太多在战场上吹牛吹破天,结果被一斧子剁掉脑袋的蠢货。
半吊子的吟游诗人?对付发狂的半兽人?这组合听起来就像让一只猫去给一头飢饿的狮鷲拔牙。
“交给我吧,我的朋友。”里昂纳多衝卡西米尔自信地眨了眨眼,手指在鲁特琴上弹出几个轻快跳跃的音符,那音符在血与火交织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
伊蕾塔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那双浅色的眸子死死盯住里昂纳多,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手中的战斧握得更紧了。
里昂纳多往前凑了几步,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他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然后用一种他想像中大概是兽人语的调调,磕磕巴巴地开口:“呃……gronk… pash nar… uh… skai-dul?”(大概意思是,妹妹跟哥一起玩。)
伊蕾塔那张因狂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庞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似“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表情。
她停止了嘶吼,死死盯著这个衣著光鲜却举止怪异的傢伙。
片刻之后,她用一种带著明显嫌弃的通用语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我能说通用语,小麻雀。”
“小麻雀?”里昂纳多闻言,非但没有丝毫尷尬,反而眼睛一亮,好像抓住了什么绝妙的灵感。
他夸张地用手抚了抚胸口,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宫廷舞会上邀请一位贵妇人共舞,“啊哈!麻雀虽小,却也嚮往著风暴的壮丽,我的野玫瑰!而你的怒火,就像那草原上最狂野不羈的骏马,充满了原始的、令人战慄的魅力!”
他朝著伊蕾塔拋了个媚眼:“但是,我亲爱的,有没有想过,你这股强大到足以撕裂钢铁的力量,这股狂野到足以令狮鷲颤抖的激情,若是用在更加『有趣』的地方,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伊蕾塔彻底愣住了。
她见过凶狠的敌人,见过狡猾的对手,甚至见过那些满嘴喷粪、试图用污言秽语激怒她的傢伙,但从没见过这种油嘴滑舌,在战场上跟她调情的怪胎。
“你……你这油头粉面的两脚羊,胡说八道些什么!”伊蕾塔再次咆哮起来,但那声音里的滔天杀气,似乎被里昂纳多这几句不著边际的胡话给冲淡了几分。
她那双因狂暴而充血的眼睛,依旧死死盯住里昂纳多,仿佛想从他那张嬉皮笑脸的表情下,找出什么更深层次的阴谋诡计。
“胡说八道?哦,不,不,我亲爱的野性之,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我手中这把忠诚的鲁特琴的琴弦一样真实,一样发自肺腑。”
里昂纳多优雅地后退半步,“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充满了生命力的美好存在,不应该只懂得用沉重的斧头来表达自己內心的澎湃。你的热情,你的力量,你的狂野,完全可以用在更『深入』、更『坦诚』的交流之上嘛。”
“你……你找死!”伊蕾塔的脸颊上猛地泛起一抹极不正常的潮红,那不知是单纯的愤怒,还是夹杂了某些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她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尖锐的咆哮,不再理会旁边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表情的卡西米尔,双手紧握战斧,径直朝著里昂纳多那瘦弱的身板冲了过去。
“哎呀呀,小妹妹,別这么心急火燎的嘛!饭要一口一口吃,故事要一段一段听啊!”里昂纳多发出一声怪叫,脚下的步伐却灵活得像一只被猎狗追赶的兔子,一边堪堪躲避著伊蕾塔那势大力沉的劈砍,一边还抽空对著远处观望的夏林和卡西米尔的方向,飞快地比了个表示“一切尽在掌握”的手势。
他利用自己灵活的身法,巧妙地將她引向了远离东门豁口的一片废墟之中。
转眼间,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那些倒塌的房屋和断裂的墙壁之后,只剩下伊蕾塔那愤怒的咆哮和里昂纳多那不时传来的怪叫声。
“那傢伙……这时候还想著开一局。”赶过来支援的夏林看著里昂纳多成功把那个烫手山芋引开,不由得吹了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