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表演延续的是他“以细节构建真实”的风格。
方冬升越看越觉得牛逼。
同样,王祖弦的表演也不甘示弱。
“我的女儿不该在谎言里长大。”
她冷冰冰的说著,髮丝凌乱地垂在眼下。
曾经顾盼生辉的丹凤眼此刻蒙著层浑浊的雾气。
见状,方冬升想起她在《青蛇》里白素贞水漫金山时的癲狂。
不同彼时,此时她的表演里多了层现实中年女性被生活磨钝的钝痛。
她探身向前的瞬间,藏青色毛呢大衣下摆滑落膝盖,露出紧绷的小腿。
对桌的王尔德著诊断书的手微微发抖,这个动作似乎触怒了她。
王祖弦猛地抓起玻璃水杯,杯底磕在金属桌面上发出刺耳声响:
“你以为用老年痴呆就能困住我?你有考虑过梅梅以后的发展么?!”
精彩,真他娘的精彩。
经过程小冬,徐老怪,王京等眾多导演的教导。
此时,王祖弦的演技已经让人可以忽略她精致的长相,拥有超过许多圈內演员的演技,
不过....唯一表现拉的是,大蜜蜜。
当然,此时的蜜蜜才13岁,虽然已经出演许多影视剧,但归根结底还是小孩。
“咔,蜜蜜,你过来一下。”
方冬升朝片场的方向喊了一声。
“好。”
“蜜蜜,这场戏核心是你反应,听到爭吵瞬间,你要通过瞳孔放大、身体微缩、肩膀紧绷表现惊嚇方冬升儘量讲的慢一些,同时,手上拿著铅笔开始在纸上画著简笔画:
“爸妈现在就像两个炮仗在炸,但你不是观眾,你把自己想像成是他们中间这根小引线..”
“当爭吵升级时,也就是他们越来越大声,你应该配合他们表现出慌乱闪躲的眼神。
以及泛红眼眶和欲言文止的动作。
最后,当爸爸妈妈提到离婚时,你控制泪水缓慢滑落,配合压抑的抽壹和低垂的姿態。
詮释自责与绝望—
最后,爭吵平息后,用饱含失望与希冀的眼神交替望向父母,完成情绪收尾。
注意每个反应间的节奏层次,用真实的情感流露带动观眾共情—.—”
13岁的杨蜜,既有少女的天真烂漫,也有在片场摸打滚爬出来的从容。
方冬升不担心自己说的这些话她听不懂。
相反,他已经儘量照顾她的年龄。
这些话,其他导演应该不止一次跟她说过。
她所饰演的梅梅是个14岁的青春期少女,为人聪慧,性格敏感、內向且早熟。
她夹在父母激烈的离婚和移民爭执中,在电影的后期,还被迫在法庭上做出关键证词:
关於父亲是否知道保姆女工怀孕。
她目睹了成人世界的谎言、妥协和道德困境。
在忠於父亲(家庭)和说出真相之间做出选择。
而她的决定將深刻影响所有人的命运,也標誌著她的“成人礼”。
就像评论说的那样:
《一次別离》里没有好坏人之分,只有每个人站在自己角度上的无奈和悲惨,而这就是生活··—·
港岛演员们再次见证大陆导演和港岛导演拍戏的区別:
大陆导演拍戏真的太慢,太细,太较真了!!!
五六十年代的时候,港岛流行过所谓“七日鲜“的说法。
製片商为降低成本风险,將剧本筹备、拍摄、剪辑到上映全流程压缩至5-7天完成。
周四立项后迅速搭建团队,周末边拍边改剧本,周一完成拍摄,
周二完成剪辑冲印,周三送审並同步分发影院。
当然,这种高强度製作导致年產量激增但质量参差。
成为五十年代“粤语片清洁运动“的导火索之一。
一直到七十年代后隨著邵氏等大型製片公司完善工业化体系。
製作周期逐步延长至20天至一个月,演变为“一月鲜“模式。
整体上来看,即使是现在,港岛电影的製作周期仍然是比较短,
像胡津銓或者墨镜王慢慢琢磨然后精雕细刻拍摄影片的导演並不多。
更多是像王京、灼雋等之类“快枪手”
反倒是王祖弦挺適应这种拍摄进度,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仔细揣摩角色心理。
“方导,这部电影你是想要送去电影节拿奖是么?”
化妆间里,正在补妆的王祖弦突然问道。
方冬升点头,这倒不是啥秘密。
导演冲奖,演员们也有露脸的机会。
“我还是蛮看好咱们这部电影的,前两天我在徽省老家的亲人给我电话。
说我有个堂弟,今年高考填报了北大,希望他也能像你一样成功。”
王祖弦从镜子里笑呵呵的看著身后拿著剧本皱著眉头的方冬升。
“那这是好事儿,祝他成功。”
方冬升头也不抬的说道。
接下来的戏份就是之前所涉及到宗教的事宜,原片是绿。
不过方冬升改成了基督,毕竟这个节骨眼,还是不要招惹它为好“我觉得你长得还挺像我那位报考北大的堂弟。”
“嗯,徽省男人长得帅,女人长得漂亮。”
如果改成了基督,那么女工就要对著《圣经》发誓。
这也没毛病啊·
“扑。”
王祖弦却是被方冬升下意识的话给逗乐了。
虽然方冬升比她小了十岁,但她总觉得对方十分亲切。
这种感觉就蛮神奇虽然她生长在湾省,工作在港岛就是了。
方冬升抬头,不太理解王祖弦为何突然发笑。
不过看著倒是挺赏心悦目。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一次別离》才完成一半的进度。
故事虽然简单,但是镜头调度、场景布置却耗费了许多精力。
尤其是拍摄方面,此刻方冬升无比感谢自己请了顾长伟这尊大神坐镇。
摄影机的晃动,复杂的场面调度,无法辨別內部结构的场景,各种景框和玻璃门窗的格挡。
再加上港岛这种既繁华又逼仄的城市空间。
让人在观影的过程中一直处於压抑、纠结、疏离的情绪中。
而这些,全部通过镜头语言表达的淋漓尽致。
如果只凭张涂仁,这部电影还真不一定能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