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霍奇面前银白色的影子消失了。

霍奇悵然若失，半晌，他从地上爬起来。袍子上没多少灰，他猜测是魔法的作用。他起身走向文件柜，在经过那面高大落地镜时，下意识瞟了一眼。

他顿时嚇了一大跳——镜子里竟然有別人！

霍奇猛地转头，身后空荡荡的，头顶的火焰安静燃烧，看不出任何鬼怪幽灵作祟的痕跡，正想用魔法试探一下周围，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是厄里斯魔镜！

他转过身，仔细打量这面镜子。华丽的金色镜框，底部是两只爪子形的脚支撑著，在镜框顶部刻著一行不成文的字母，將字母倒过来，就能重新组成一句话，是『我展现的不是你的面容而是你的渴望』。没错了。

霍奇十分好奇。他还从未见过厄里斯魔镜，更想不明白，这镜子是怎么跑到这里的。反正，这件事一定和邓布利多有关。去年邓布利多將魔镜放在地下教室，作为守护魔法石的最后一道屏障。它能展现出照镜子的人內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渴望，不过，邓布利多应该对它进行了改良，让它能容纳魔法石，並且，只有想找到它却不利用它的人，才能够將石头从镜子里取出来。

霍奇心臟砰砰跳动，走上前反覆照著镜子。

大脑封闭术快速运转，很快，镜子里的形象像走马灯般变换。除此之外，就没有別的异常了。这是自然，霍奇早应该想到的，魔法石已经被摧毁了，邓布利多也不可能提前预料到他临时起意——他一拿到签名就跑到图书馆见平斯夫人了。

所以，这面镜子本来就应该待在这儿？它和罗伊纳·拉文克劳有关？

霍奇盯著镜子看了一阵儿，一时没什么主意，於是乾脆用大脑封闭术封闭了自己的想法，让镜子里只剩他自己。

他快步走到文件柜，拉开一扇柜门。

里面是摞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纸张已经泛黄，霍奇抽出一张，字跡还算清晰。此外还有一些捲成纸筒状的捲轴，有些是羊皮纸，有些是用不知名兽皮製作的。霍奇斟酌一番，挑出一枚繫著蓝色缎带的捲轴。

他坐在房间唯一一把椅子上，摊开书卷，细细看了起来。

霍奇注意到他右手边，放著一个银质杯子，也许在千年前，拉文克劳女士也是坐在这里，伏案钻研魔法，写下一行行充满智慧的文字。很快，他就皱起了眉毛。捲轴上的语言充满古意，还混杂了拉丁文和魔法字符，一些词汇和语法也跟现在不太一样。不过如果仅仅是这些，霍奇倒还能克服，真正让他犯难的，是捲轴上向他展现出的一个庞杂魔法体系的冰山一角。

罗伊纳·拉文克劳是一千年前的人物。

她和另外三名创始人一样，正处於魔法新旧交替的年代。

古老的魔法並不適应大规模教学，它们危险、强大、致命，难以掌握。在那个年代，师徒制才是主流，每个学有所成的巫师都有一手绝活，他们在挑选学生时，往往遵循优中选优的策略，而这也导致一个问题：很多没天赋的年轻巫师得不到教导。

这些人异於常人，能依靠本能施法，但却连一个完整的咒语都不知道。

他们的下场往往也不太美妙，运气好的话，还有可能被国王宫廷吸纳，成为法师僕从；要是运气差，不是被教廷抓走处死，就是终日躲藏，不敢显露一丝本领，避免被邻里看出破绽。

作为欧洲最古老的魔法学校，霍格沃茨在那个特殊年代发挥了重要作用。

简化、改良魔法就是其中之一。

……

霍奇囫圇地阅读完整个捲轴，结果什么都没记住，他抬起头，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不过，他兴趣不减，很快又翻出一个兽皮卷。他粗略瀏览一遍，上面详细记述了如何用魔法与环境相融、隱藏自己的一系列窍门，各种远离现世的古典名词和魔力控制技巧看得他眼繚乱。

他放下书卷，沉思片刻后自言自语道：“幻身咒？”

笔记上的內容让他联想到了幻身咒。这个咒语可以让人或物像变色龙一样，顏色和质地与周围环境保持一致。可以说，幻身咒在偽装潜行和躲避跟踪上十分有用，同时也是霍奇最早学习的那批咒语之一。

咒语不算困难，起码在学期间就能掌握。不过，幻身咒易学难精，一般情况下，初学者只能改变顏色，仔细辨认的话还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达到精通水平，或是施咒者本身法力强大，这个魔法能做到完全隱身，与隱形衣无异。

与之相比，兽皮卷上的內容要繁琐、艰涩得多。

霍奇觉得，要是让洛哈特把这部分知识教给学生——哦，不行，他只是个空架子。换成奇洛的话，他起码要教一个学期，而且估计最后没几个人能学会。

这样看来，即便是学校创始人的知识，也不总是令人高深莫测，有很多东西在千年后陆续完善和普及了。霍奇盯著兽皮卷，这东西最大的价值其实是推演思路。

他从头开始读起，並拿自己学过的幻身咒互相对照，原本似懂非懂的內容在脑海中逐渐清晰。他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来到三分之一的进度。读完一个段落，霍奇苦苦思索，不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隨后继续伏案阅读。

当他抬起头，看到平斯夫人站在门口。

“图书馆要关门了，我来通知你。”她说。

霍奇跳起来，將书卷和一叠羊皮纸放回文件柜，在平斯夫人检查无误后，跟著她离开房间。他一出来，耳朵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嘈杂的嗡嗡声，就像游泳的人刚浮出水面时听到的环境音。但图书馆里早已人去楼空，除了他，一个学生也没看见。

“下次你早点来，或者找人少时，我教你开门咒语。”平斯夫人说，不知道是不是读书读得头昏脑涨，霍奇竟然觉得她的语气还不赖。要知道，她的性格一向严厉谨慎，丝毫没有和蔼可亲的样子。

跟平斯夫人道了谢，霍奇走出图书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在走廊里望向窗外，黑色天鹅绒幕布般的星空上点缀著银色光点，凭藉天文课学到的知识，他稍加辨认就看到了仙女座，心里想著，平斯夫人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