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重新和同伴匯合,俞安都显得心不在焉,走神得厉害,
身边的同事也没功夫注意到俞安与以往明显不同的状態。
俞安连同事递给他的偽装道具都接得慢了半拍,水瓶咕咚一声磕在他手上,险些滑下去。
“走神儿了?”身边的队友隨口问了一句,但看他没搭话,也就没再深问。
此刻所有人心思都集中在任务上,也就没人注意到俞安那双平时平和从容的浅褐色眼睛此刻空空荡荡,像被人抽走了灵魂。
他们来这儿其实算得上外出执勤,
但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不能算“正面执法”。
准確来说,他们这群人的主要任务是偽装成不学无术的街头混混,盯著这次的目標人物——
一个涉嫌违规人体实验、同时惹了不止一方势力的研究员。
这人其实是g国本地人,也是老通缉犯了,只是从季归舟所在的联邦国又潜逃回了g国,
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鰍一样狡猾,换了身份,又改了面容,
之前怎么都抓不到,弄得整条线都几乎断了。
俞安的级別还没那么高,只知道他们摸到了研究员的上级,听说还在找什么核心什么玩意儿。
这回费尽心思才把人逼到这个城市,整个行动从外围到核心都安排得密不透风。
俞安这组的目的就是盯梢,佯装街头青年混跡在目標必经路线中,
要偽装得足够接地气,混得进人群里去,
戴鸭舌帽,穿得像精神小伙,或者是亚文化重度爱好者,
手里晃著灌了白开水的酒瓶,像每个晚上都会驻留在街边的寻常小混混,
吊儿郎当地蹲在街边,搞什么行为艺术。
“他出来了。”
有队员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声提醒,眾人瞬间散开,
照既定计划佯装自然地分布在街道两侧。
俞安应声点了点头,也换了个靠墙的角度站好,手里的瓶子晃了晃,瓶口发出清脆一声响。
他表面上镇定得很,实际心里乱七八糟,
根本无法像以往那样进入冷静的任务状態。
他没办法思考那么多,从他看到季归舟那一刻起,心就乱了。
那人站在灯光下的样子,眉眼间那点没变的温和礼貌,
但开口时又带著不留余地的冷漠,像是一把刀,
明明好好封存在记忆里,
今天忽然间將他自己整个人剖开来。
他的呼吸还没调顺过来,心跳也没慢下来。
明明该聚焦的任务,盯著的目標,等待的信號,全都远不如那个擦肩而过的背影来得清晰。
“你发什么呆呢?”旁边同事轻踹了他一脚,低声提醒。
俞安才猛地回神,猛地咬紧了后槽牙。
但他知道自己今晚的任务没那么重要,说到底,顶多算外围协助,
他们这次是对外合作,连对目標的真实身份和背景都只知道点皮毛。
可他现在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想那么多。
他垂下眼,重新把帽檐压低了一点,脸埋进阴影里。
手里的瓶子还在轻轻晃动,白开水轻轻撞击瓶壁,
像一颗心,不安又慌张地跳著。
今晚不该碰见他的,
但已经碰见了。
剎那间,“砰!”
枪声来得太突然,
一声炸响撕裂了夜色。
最先开火的居然是研究员,
没人想到这个看上去瘦弱,连跑路都喘著粗气的人手里竟藏著枪枝,
而且还是连发制式。
行动前的情报评估里几乎没人提及这个可能,
几方合作,各有心思,
谁都想著零损耗,分到最轻鬆的任务,
“只是外围布控”“只是盯梢而已”,
真刀真枪的风险自然被一层层推脱掉了。
第一声枪响后,整条街道像被炸开了封条,
沉默许久的夜忽然活了起来。
躲在街角的队员刚要转身,子弹就贴著耳畔擦过去,
水泥墙皮被掀开碎屑,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