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焱控制不住按照他的话去设想,忽得惊出一身冷汗,他如今已了解自己父皇的底线,不似过去活在自己的幻想中,谋杀重臣之子的罪名落下,先不说以后无缘高位,便是此番惩处也不会轻描淡写过去。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衝锋陷阵挡在前面的殿下,有些人只需要在暗地里动动手指,毫髮无损。”
是这样吗?
刘焱好似陷入某种神思恍惚中,过往一幕幕隱蔽的小事浮现。
那些总是伴在他身侧的声音逐渐清晰。
——大哥,王霖今日又去父皇寢宫用膳了。
——晚宴时父皇特意叫王霖坐自己身侧,连我们都要靠后。
——大哥,父皇夸了王霖功课做的好,还教他写字了。
——大哥,你性子太直了,对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办法。
——王霖从父皇手里討要了龙纹玉佩,父皇说给就给了。
——大哥,父皇喜欢……
过往忽略的无数细节一一呈现脑海。
最后定格的,是那日刘瞻的一句:“他们打他们的猎,咱们也不閒著,去湖边散散步吧。”
刘焱脸上闪过茫然,父皇对他的冷淡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他开始频繁的对付王霖,是他用刘瞻所教的方式,用那些或许在父皇眼里能轻易识破的伎俩构陷王霖。
石桌上的茶盏毫无徵兆被人尽数扫落,噼里叭啦的刺响。
刘焱发了疯的开始砸东西,神色癲狂。
顾知序看著他歇斯底里的发泄,侧头避开一块飞溅来的白玉碎片,转身离开。
面对欺骗,利用,这是一个心智未发展成熟的小孩最原始的举动,大吵大闹,疯狂发泄。
那么下一步呢?他们不会如同大人般懂得蛰伏,隱忍,有仇就报才是他们的底色。
顾知望听见声音便往上赶去,与出来的顾知序撞了个正著。
“没事吧?”他上下打量了通顾知序,衣服没皱,身上没伤,刚提起的心踏实了。
顾知序接过他手中的风箏,往下走,“没事,我们回去吧。”
上面哐哐啷啷的声音还在继续,顾知望忍不住回头,被顾知序牵著往下走,听他道:“陛下叫大皇子静思己过,他不敢如何。”
想想也是,如今刘焱连京城都回不去,就算憋著什么坏也无从下手。
顾知望略过这茬,两人一起回了住处。
回京的前一日,秋雅阁那边停了课,云氏指派著人收拾院里的东西上马车,顾知望则是偷摸摸將小黑抱了出去。
早早等候在月亮拱门的內侍点头哈腰,“小公子儘管放心,小的每日会放食物在这,定不会让猫主子饿著。”
顾知望蹲在地上和小黑告別,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小黑一改前几日被关在屋里躁乱的模样,也不再爱搭不理,主动摊开肚皮在他脚边蹭了蹭,狗腿地舔著他手。
前几次没看住,小黑连著跑出去三四次,都是在月亮拱门这找到的,它似乎是把原来顾知望捡到它时的洞坑当成了自己家。
待到元景帝回京,青湖山庄再次迎来空寂的一年,里面只会留下杂扫的內侍,顾知望怕小黑跑到大灶房偷吃被揍,这才找了个长期在青湖山庄干活的內侍,给了银子让他送个吃食。
他起身看向候在一侧的侍从,有些不放心,“我明年还会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