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听风院便亮起了烛灯,丫鬟侍从忙进忙出。
顾知望少有这个时辰起来,来回被帐外的声音叫了三回才起身,丫鬟们分工明確,忙中有序,不一会功夫顾知望便洗漱完,更衣束髮,坐在了食案上。
时间掐的正正好,早食带著適口的温度。
“这盆文竹叶子都枯了,今日谁当值的,赶紧挪掉换新的上来。”云氏从外进来,一路的不满:“檐角的乌鸦赶走,不许再放进来。”
顾知望放下筷子欲起身,被云氏按下,“你用你的,没的误了时辰。”
话落又是沿著屋內转了一圈,挑了不少毛病出来。
鞋不能朝里,剪刀不能外露,草不能枯败,这些影响气运的东西一律不许存在。
丫鬟跟在后面听候,云氏说什么便依依执行,手脚动作麻利,不出一点紕漏。
今日是国子监眾荫监生入六部行走试官的日子,丫鬟们知道云氏看重,更是不敢出一点岔子。
底下人看的分明,自从顾知望离京两年多后回来,云氏对著儿子更为紧张珍视,事事都要过问一圈,生怕儿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一点委屈。
几个一等丫鬟便是云氏亲手挑选出的,心思縝密做事妥当。
早膳过后,云氏又將顾知望拉著上下重新倒腾了番,越看越满意,“你爹和大哥都在朝中,要是有谁为难或是什么不懂的,儘管去寻他们。”
顾知望听见这话无奈一笑,为了不让她担心都给应下了。
入了官场真要是遇见点小事便寻父兄诉苦告状,那是要被笑话成还没长大的奶娃娃,且六部之间各司其职,还不定分到哪去,要是越过上司告状,难免招了嫌隙,不受待见。
云氏这是关心则乱了。
临行前万寿堂的苏丹姑姑又来了趟,从锦盒中取出块玄玉掛在顾知望腰间,传话道:“这是当年王爷传下来的,一直被老太太收在身边,寓意极好,祝贺五少爷万里鹏搏,官运亨通。”
玄玉难寻,多是存於皇室进贡入宫,很是贵重,更为难得的是这玉本身的意义。
顾知望明白这玉同样是老人家的念想,意义非凡,手刚一动却被苏丹轻抚住,“东西既然送来了,老太太定然是不会往回收的,五少爷便不要推脱了,这也是老太太的一片心意。”
话到这份上顾知望也不好再拒绝了,与云氏道別带上云墨出了门。
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郑宣季王霖探出脑袋,催促道:“你可真磨嘰,快点。”
顾知望放弃自己的马车,转投两人车厢,刚一进去就遭到了两人的调侃。
“我说怎么半天不出来,合著倒腾打扮自己去了。”
今日入六部的监生们皆是身著国子监统一分配的袍服,款式和官服相似,身前没有区分文武品级的补子,为低调的蓝色。
结果到了顾知望这边,从头冠到鞋底身上所带的配饰无一不精,再加上一张好看的脸,硬是穿出了股雍容华贵的气派,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家阔少出街。
顾知望嘆了口气,任他们笑。
要是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他一早懟回去了,两年多的时间终究改变了些东西。
郑宣季停了笑,不自觉找补,“国子监分发的衣衫实在丑,你这一倒腾还挺好看的。”
顾知望是在半年前回京的,不管是离开还是回来都突然的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两年多的时间,虽然瞧著没什么变化,可相处下来就很容易发现问题,当年会一起逃学到盈楼喝酒的少年肉眼可见沉稳了不少,也安静了不少。
顾知望和顾知序的事只有身边亲近之人知晓,他们也已经从最初的惊愕过渡到了由衷的祝福,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心里希望各自过的幸福安好,对於两人间的事他们默契的保持支持,不声张,不宣扬。
並非是觉得见不得光,只是半年前羌国来犯,趁著大乾刚与北蛮交战,兵力衰弱疲软,觉得有可乘之机大肆进犯,顾知序奉命领兵前去镇压,至今未归,这並不是个好时机。
而这半年时间,顾知望继续回国子监內进学,没有藉由元景帝的特別恩准,凭著自己顺利通过考核结业。
几人在路上谈论六部分配的事,马车一路朝著目的地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