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寧风笙身体恢復好多了,被允许在特护楼层的小型阳光房短暂活动。
房里娇柔的玫瑰开得毫无生气,空气凝滯得令人窒息。
她坐在轮椅上,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心头的空洞越来越大。
莫斯推著她,絮叨著让她多晒晒“太阳”——儘管窗外只有铅灰色的云层。
寧风笙忽然觉得指尖触到一点异样的湿润。
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莫斯垂在身侧的手上。
他那条深色西裤的膝盖部位,有一小块顏色明显比周围深,边缘洇开一片不规则的湿痕。
那是……泪痕?新鲜的。
寧风笙猛地抬眼,莫斯似乎察觉了她的视线,立刻將那只手背到身后,动作快得有些狼狈。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勉强,皱纹都挤在一起:“寧小姐,外面风凉,我们回去吧?”
莫斯,这个在南川家族服侍了两代主人,见惯大风大浪的老管家,在哭?为谁?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心底那个不祥的预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这些天她不是没想过南川世爵正在遭受折磨……
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不敢往最坏处想。
莫斯也总劝她,为了少爷,为了孩子……
她只能乖乖接受治疗,变得异常沉默,像一尊失魂的木头,常常枯坐半天,一动不动。
医生护士例行检查的低语,莫斯小心翼翼的问候,都像隔著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她的全部感官,都无声地绷紧,捕捉著病房外一切可疑的声响。
那天午后,药效带来的昏沉感稍稍退去。
窗外下起了冰冷的雨丝,敲打著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
莫斯被医生临时叫去询问情况,病房门没有关严,留了一条缝隙。
走廊里传来保鏢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那么金尊玉贵的人……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值不值不知道,反正人没了,被打成了筛子……老爷下了死命令……”
“可怜寧小姐还怀著孩子……”
“嘘!別说了!管家回来了!”
声音戛然而止。
寧风笙坐在病床上,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瞬间衝上头顶。
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毒蜂在同时振翅。
“值不值得不知道,反正人没了,被打成了筛子……老爷下了死命令……”
胃部一阵翻滚,她呕吐了起来。
不可能的,南川世爵不可能死了,一定是她听错了……
病房门被推开,莫斯脸上带著强撑的的笑走进来:“寧小姐,医生说你情况很好,下午就可以办理出院,我们还回庄园生活吗,还是寧小姐喜欢別的地方……”
他的话没能说完。
寧风笙踉蹌著,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
她完全感觉不到撞击的痛楚,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跪著,伸出冰冷颤抖的手,死死抓住了莫斯的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