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平静之下压抑的,是足以摧毁一切的绝望风暴。
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莫斯,目光钉在寧风笙毫无血色的脸上——
“寧风笙,是我。”
“南川世爵,你终於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寧风笙心臟痛得快裂开了,好想伸手抱抱他,好想扑进他怀里,诉说委屈和想念。
但是她的胳膊沉得抬不起来,她的眼皮也睁不开,无法给予他任何回应。
他好像抱住了她,融进生命里那样的力度。
当她想要去感受他的怀抱,却连他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
很久以后,当寧风笙的意识再次清醒,她发现自己飘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下方。
她看见了自己。
那个躺在纯白色病床上,如同沉睡人偶般毫无生气的女人。
氧气面罩覆盖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额头。
各种顏色的管线从被单下延伸出来,连接著床边沉默闪烁的仪器。
南川世爵坐在床边,背脊习惯性地挺直,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深深地凹陷下去,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
那张俊美的脸庞,只剩下一种病態的苍白,紧绷成冷硬线条。
他瘦了很多,昂贵的手工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颧骨更加突出,整个人像一座正在被风沙侵蚀的、孤绝冷硬的冰雕。
他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
他正小心翼翼地托起床上寧风笙一只手,极其专注地修剪著她的指甲。
“为什么要吃安眠药?”
“寧风笙,你是傻子吗?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失去性命。”
“你不是一直恨我,想要逃离我?是我禁錮了你的自由……没有我,你明明可以活得更好。”
“寧风笙,你是故意躺在这里折磨我的是不是?这是你想到的最新折磨我的方式……很残忍,很有效……”
他咬著牙关,恨不得攥著她瘦弱的肩头,狠狠將她晃醒。
可她瘦得就只有一把骨头……
他解开她病號服的纽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他一寸一寸地为她擦拭著身体,从脖颈到锁骨,再到手臂。
他的指尖隔著温热的毛巾,在她冰冷的肌肤上流连。
“寧风笙……你看看你,瘦得像什么样子。”
他俯下身,眷恋地亲吻她,一如曾经每一次。
“笙笙,你的唇没那么软了……血色也太差了,我不喜欢你闭著眼的样子……”
“睁开眼,我喜欢你看著我。”
他的唇带著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將自己残存的生命力渡给她。
“寧风笙,你穿那条婚纱的样子很美……很衬你……”
“你哭起来的样子很丑……”
“再瘦下去,那条婚纱能塞下两个你……”
当他的唇抽离,眼底翻涌出深不见底的绝望——
一滴泪,从他低垂的眼睫下滚落,带著沉重的轨跡,砸在她凹陷的锁骨窝里。
这滴泪仿佛是一个开关。
南川世爵的身体猛地僵直。
他维持著俯身的姿势,一只手却骤然抬起,死死地按压在眉心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