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四蹄轻缓,耳朵却转得越来越快。
又一声嘹亮的狼嚎传来,它忽而跟著嘶鸣一声,不顾山间碎石枯木,又要狂奔!
闻蝉一张脸被冷风颳得煞白,喘著粗气道:“跟上踏雪,它一定能找到李缨!”
冬日也有冬日的好处,大多草木都光禿禿的,想寻什么一目了然。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领头牵马的青年大喝一声:“在这儿!”
闻蝉赶忙越过重重围挡,果见泥地上蜷著个人,原先緋红的衣裙沾了尘土,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鲜妍。
热泪涌上眼眶,似有千斤重担在这一刻卸去。
闻蝉蹣跚著往前走,“李缨……”
“你別过来!”
少女头髮蓬乱,嘴唇乾裂,裙裾下一条腿的裤管被血染成暗色,手中还抓著一个破损的弹弓。
在她拔高声量的那一刻,枯草堆里忽然躥出个灰茫的身影,眼眸幽绿,四肢大张著朝李缨扑去。
“不要!”
踏雪亦厉声嘶鸣。
嗖——
一支箭破空飞去。
男人张臂搭弓,接连射出第二支、第三支。
那瘦削却也健壮的公狼先是被射穿腹部,再是喉管,最后是眼睛。
猛衝的身形在半空一顿,如块破布般跌落,脑袋正砸在李缨脚上。
李缨一耸肩,嘴唇张著,却是半点声音都喊不出。
谢云章收了弓,“狼群结队出行,速速离开。”
闻蝉听见他的声音,才终於从方才千钧一髮的关头回过神来。
狼死了,李缨得救了。
“快!快上马!”
在场都是男人,闻蝉终於能大步跑上前,也不顾那狼尚未死透四肢痉挛,两手穿过李缨腋下,就想把人拖过来。
剧烈的疼痛袭来,李缨才暂且摆脱生死一线的恐慌。
“我、我的腿……”
她穿著緋红的裙裾,闻蝉一时没能注意,此刻才察觉染了血污。
那她就不能自己上马了。
要闻蝉抱,闻蝉心有余力不足。
扫视周围一圈,最终还是选了谢云章,“你把她抱上马。”
谢云章还了弓箭,方才射狼时都不多变的神色,此刻却紧绷起来。
李缨在这山间游荡了一整夜,滴水未进,刚刚脱困才有半分鬆懈,一听这话却是回神了。
“隨便谁!反正別是他!”
闻蝉还想劝这种时候別使小性,李缨却已隨手指了牵著踏雪的那名青年。
“就你,你把我抬上去!”
那青年左顾右盼,看看谢云章,眸光最终落至闻蝉面上。
闻蝉抿唇,无奈冲人点点头,“你跟我一起抬吧。”
那青年束手束脚,闻蝉又力气不足,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於在李缨鬼哭狼嚎的呼痛中,將人运上马。
下山路难行,好在踏雪不復急躁,驮著人一脚一脚走得很稳。
李缨受了伤,体力也早已用尽,趴在踏雪背上似隨时会睡过去。
闻蝉握了她垂落的手,凉到似摸了块路边的石头。
再探她额前,却是热得厉害。
手中正好有衣裳,闻蝉立刻抖开来,將她牢牢裹住。
玄色织金云纹的大氅,李缨瞥一眼,有气无力问:“谁的?”
一旁谢云章面色並不好看,寒声说了句:“新的,还未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