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两拨人分完,祠堂门口的气氛已经热烈了许多,悲伤被冲淡了一些。
“剩下的粮食,是咱们张家村的族產,是全村人活命的根基,地瓜、土豆不多,玉米面也有限。”
他看向被请来坐镇的村长,“六爷爷,你和二爷爷他们几位辛苦一下,按老规矩,谁家没粮食了,就先给借出去就行。”
“放心吧,族长!” 村长他们齐声应道。
张仲民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继续说道:“今天还有一件事,关乎咱们张家村更长远的路。”
“红星轧钢厂那边,我又弄到了三个正式工的名额。”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工人啊,工人阶级可是领导一切的。
张仲民双手下压,看向那一张张渴望的脸。
“名额金贵,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族里了血本换来的,所以,选谁去,不能我说了算,更不能抽籤撞大运,得按咱们张家的族规来。”
“忠孝节义,人品端正,不辱没张家门风!这是根本。”
“身强力壮,手脚麻利,能吃苦耐劳,进了厂要给张家村爭光。”
“家里兄弟多,劳力足,少他一个,地里的活计不至於塌了天,不能为了一个,饿死一窝。”
“优先照顾为族里立过功,出过大力的人家,不能让流血出汗的寒了心。”
“家里有老人需要奉养,幼儿嗷嗷待哺的,要酌情考量,不能让人戳脊梁骨说只顾外面不顾家里。”
张仲民一条条说完以后,原本喧闹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
“六爷爷,七叔公还有各房的长辈,辛苦你们把村里够格的人名给列出来,咱们当场商议,当场定下。”
几位老人和骨干点点头,立刻凑到一起,低声商议起来。
人群中够格的后生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经过一番权衡,三个名字被报了出来。
“张大栓,张茂林,张茂湾。”
这三个名字一念出来,人群里先是静默,隨即响起一片低声的议论,但很快变成了赞同的嗡嗡声。
选得有理有据,完全符合族规,確实是最服眾的人选。
落选的后生虽然失望,但也无话可说。
栓子哥三人被推到前面,激动得浑身发抖,对著张仲民和族老们就下跪磕头。
“起来吧。”
等他们磕完头以后,张仲民让守信扶起了他们。
“名额给了你们,是族里对你们的信任和指望,但丑话说在前头,这不是白给的。”
“进了厂端的是国家的饭碗,挣的是工人的工资,按规矩,你们三个头三年的每月工资,七成交回族里。”
“是,族长。”三人没有任何异议。
张仲民看向全体村民,继续说道:“这三个人,是咱们张家伸出去的根,但是这根,不会只有三条,以后,这种根系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壮。”
“是,族长!!”
他將声浪压下去以后,说道,“还有最后一件事。”
先是指向栓子哥他们,“你们三个,还有以后所有进城的张家人,都给我把耳朵竖起来,刻进骨头里。”
“在张家村,在镇上,在別的地儿,只要是乡下,那你们受了气该动手动手,族里给你们兜底。”
“但是进了城!规矩就踏马的变了!”
“只要敢在城里动了拳头,衝到人家里,那衙门的人抓你是名正言顺的。”
“关你、劳改你那是轻的,闹大了,人家一张纸定你个现行反格命,拖出去打靶,眼都不带眨一下。”
“在城里,受了欺负。” 张仲民竖起三根手指。
“首先是给我学会了忍。”
“然后,回来把他干的腌臢事说给村里人,我们让婶子和老人去当著领导的面,当场收拾他,要是不给咱们个满意的答覆,就去大家门口撒泼。”
“最后,就是给我告,往死里告!厂里、工会、公安局、信访办,只要咱们占住了理,就告到他丟饭碗、蹲大狱,这才叫要他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