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倒是屋外的蟋蟀吱吱叫个不停。
明舒不受干扰,躺下后几个呼吸便入了定,清气縈绕身体与魂魄,既是休息,也是修行。
灵台清明,身魂轻盈,周遭一切似不復存在。
所以,她没察觉屋子里渐渐瀰漫起的凉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有什么闯进了她的灵台。
湿漉漉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她伸手一抹,手上都是黏稠的殷红。
心中悚然一惊,不由抬头,只见鲜血如雨,漫天飞扬。
血肉、断臂……各种残肢乱飞,痛苦与悽厉的叫声不绝於耳。
她惊惧地发现,她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
战斗还没结束,廝杀还在继续,而她的双腿仿佛被牢牢钉住,动弹不得。
她的符,她的清气,她所有的修为都没有了。
她眼睁睁地看著一把刀劈过来,下意识地想要躲闪,脚下却空了,整个人直直往下坠。
没有意料中的剧痛。
她摔在了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
正要稍稍鬆一口气,呼吸却在瞬间停止。
她的四周无数具尸体。
不是死於廝杀的战士肉身,而是一具具孩子的尸体!
有七八岁的,有五六岁的,还有她身下的是才数月大的婴孩!
肉嘟嘟的脸,胖胖的小身子,脖颈上掛著金色的长命锁,锁上还有一颗红色的玛瑙。
“啊——”
明舒猛地睁开了眼。
察觉手被人握住了,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去扣住那人的脖颈,却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是我,傅直潯。”
明舒在惊魂未定里喘著气,缓缓鬆开了手:“你做什么啊?大晚上的要嚇死人不成?”
“你才要嚇死人,大晚上的惨叫,要不是知道你是风水师,我还以为你被鬼缠住了。”
傅直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了眼中来不及收回的担忧。
明舒心有余悸,並未注意傅直潯的异样,怔了怔:“我惨叫?”
傅直潯抬眸,眼中恢復一贯的清冷,煞有介事地回:“你叫了。”
明舒顿时头皮发麻,方才梦中的情景扑面而来。
如果说面对战爭的血腥场面,她还能勉强稳住心神,那一具具幼童和婴孩的尸体,著实让她绷不住了。
可战场上,为何会有那么多孩童的尸体?
她又为何会梦见这些?
不对,这不是她的记忆。
“什么事让你如此害怕?”傅直潯突然问。
明舒反应了下:“是轩辕十四留给我的记忆,也可能是星斗阵里的记忆……”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身体暖洋洋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傅直潯还没有鬆开的手上。
窗户半开著,月光洒了进来,借著那清浅的光,她若有所思地凝视著那只好看的手。
“记忆里有什么?”她听到傅直潯问。
明舒用眼神指了指傅直潯的手:“血肉模糊的断手。”
傅直潯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看来你没事了。”
正要起身离开,却被明舒拉住了手。
傅直潯的脸上露出有些诧异的表情。
明舒皱了皱眉,忽然道:“反正也睡不著了,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傅直潯剑眉一挑:“哦?”
*
半个多时辰后,两人潜入皇宫,来到了钦天监的司天台。
“这就是你说的有意义的事?大晚上的来钦天监上值啊!”傅直潯的声音凉颼颼的。
明舒指指司天台空荡荡的中央:“知道这里有什么吗?”
傅直潯的凡胎肉眼看不出来。
“东晟气运!”
明舒用“你真是不知好歹”的眼神白了傅直潯一眼,“我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可你的伤还是一塌糊涂,你每日装得若无其事累不累?”
“治你的伤,最快的办法就是用气运!过来,坐这里,我把阵打开,你按我说的做。”
明舒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傅直潯,便逕自按著前两回的记忆,去打开气运阵。
曲舟行当然没告诉她如何开启阵法,可她经歷过两次,再加上对星斗阵的领悟,尝试了三次便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