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楠同意了。
马车一前一后,在傅直潯的私宅停下。
这处宅子是傅直潯在翰林院当值时,就近寻的住处,他又不喜奢华,故而除了必备的桌椅家具,什么都没有。
连茶水都没有。
当然,明舒也没打算请秦楠喝茶。
两人一坐下,她就看著秦楠,示意有话快说,不说就走人了。
这屋子冷颼颼的,连炭盆都没有,她也不想多待。
秦楠却说:“有些事,我必须单独跟你说。”
明舒淡淡道:“如今是你有求於我。”不要同我摆太子妃的架子。
秦楠沉默了下,定定地看著明舒:“我都想起来了,梵音公主。”
明舒心中一震,面上却不显,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南寧亡了,早就没有什么梵音公主。太子妃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今日便到这里吧。”
秦楠见明舒起身要走,赶紧道:“灵微真人,你是钦天监监正,请你救我姑姑一命!”
明舒停住了脚步,装著不明所以的样子:“此话何意?”
秦楠也不避讳清虚和凌霄了:“我姑姑是丽嬪,她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精神一直不大好。我怀疑她宫里风水有问题,她沾染了不乾净的东西。”
明舒实话实说:“我昨日刚回钦天监,如今钦天监的事务都由罗大人代为处理,此事他並没有同我提及。”
秦楠咬了咬唇:“今日姑姑又说瞧见了脏东西,罗大人也在,可他却坚持说是姑姑看错了……姑姑宫里肯定有阴祟之物,罗一山看不出来,可你一定能看出来!”
“我不相信钦天监里其他的人,我只能相信你。”
明舒听到“我只能相信你”这几个字,很是意外。
不过,今日秦楠从拦她马车开始,整个人就透著古怪。
一向骄纵又目中无人的镇国大將军嫡女、东宫太子妃,身上那股子傲气竟散了七七八八。
转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萧瑟与悲凉。
而当秦楠开口说出“我都想起来了”,她便明白了。
但是,她並不打算同秦楠“敘旧”——那些恩恩怨怨,是书中梵音公主的经歷,不是她的,而梵音公主与秦楠之间也只有仇。
不论前尘旧事,单说今生,秦楠因太子丰檀缘故,一直对她有著敌意,怎么都跟“相信她”搭不上边吧?
秦楠从明舒的眼神里,看到了后者的不信任,不由苦笑:“从前我做了很多蠢事,现在我都明白了。”
“我知道你的风水术很厉害,我也知道,你能捨命净化四十万將士的亡魂,足见你的正直与仁义。钦天监里的人都唯皇命是从,但你不是。”
“你只会做你认为对的事,所以我相信你。”
秦楠的语气急迫起来,“姑姑如果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出事的!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很重要的人,我请求你救救她。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想办法满足!”
见明舒一直沉默著没说话,秦楠愈发急切,“姑姑她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今她身怀六甲,你的灵微阁从不拒绝有难的寻常百姓,你就当姑姑她也是其中一人,可以吗?”
秦楠用祈求的目光看著明舒,语气几近卑微。
明舒终於开了口:“我考虑一下,儘快回覆你。”
秦楠追问:“你要考虑多久?”
明舒正要回话,门被推开了,一道冷冷的声音隨风而入:“也许十天半月,也许一年半载,太子妃若是等不及,大可另请高明。”
傅直潯径直入內,连眼风都没扫到秦楠身上,牵起明舒的手:“这地方冷得要死,你来这里做什么?回家去了。”
明舒几乎是被拉著出了门。
秦楠变了脸色,追过去:“灵微真人……”
傅天和傅洪跟两尊门神,直接拦了她的路。
明舒上了马车,才没好气地瞪傅直潯:“你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跟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让她剪一缕丽嬪的头髮。”
“还有吗?”
“暂时没有……”
傅直潯打开车窗吩咐下去:“告诉太子妃,明日送一缕丽嬪的头髮给清虚。”
明舒瞪著傅直潯。
如今他对著皇亲国戚,也都是毫不收敛了吗?
吏部司郎中是多大的官啊,可以这么囂张的吗?
“可以。”傅直潯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顺手摘掉瞧著不顺眼的面具,傅直潯吻上了明舒的唇,原本只是想一亲芳泽,可一触碰那粉嫩娇艷却又收不住了,大有攻城掠地的趋势。
明舒赶紧用手推开他那张俊脸:“我问你,丽嬪究竟怎么回事?她都那么严重了,皇帝仍是让罗一山去处理,这是不打算要丽嬪腹中的皇嗣了吗?”
傅直潯被打断好事,不禁皱眉:“后宫的事,你非得管吗?”
明舒点头:“我的修为开始恢復,便是去过二姐的棲霞殿之后。风水之术,讲究一个机缘,有时候不是风水师去解决问题,而是问题来找风水师。”
“我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是后宫里被阵法和阴气困住的亡魂找到了我。他们希望我帮他们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