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早已列队整齐，静候早朝。

新帝登基不久，朝堂的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肃杀。

那场血腥的清洗就在昨日，空气中还残留著淡淡的铁锈味，钻入每个人的鼻孔，提醒他们如今坐在那至高无上之位的是个何等冷酷决绝的君王。

今日，龙椅空悬。

李璘並未上朝。

但这丝毫没有减弱他投射在这座殿堂之上的威压。

丞相李林甫立於百官之首，身形微躬，双目低垂，老態龙钟的模样下，是一双比狐狸还要精明的眼睛。

他代替君王，主持著这场朝会。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尖细的唱喏声在殿內迴荡，带著一丝有气无力。

整个朝堂死气沉沉，无人敢轻易出列。

谁都知道，新帝正在用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透过这空荡荡的龙椅审视著每一个人。

说错一句话，可能就是万劫不復。

李林甫眼皮抬了抬，浑浊的目光扫过全场，將眾臣的畏惧尽收眼底。

他清了清嗓子，苍老的声音响起：“既然诸位无事，那老臣便有一事，要代陛下向诸位宣布。”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登基，然中宫空悬，后宫虚位。为绵延国祚，开枝散叶，陛下决意，遴选秀女，充实后宫。”

此言一出，宛如一滴滚油滴入冰水，整个太极殿瞬间炸开了锅。

方才还死寂一片的朝臣们，眼神瞬间活泛起来。

他们彼此交换著心照不宣的目光，原本僵硬的身体都舒展了不少。

选秀！

这是天大的喜事！

更是天大的机遇！

在他们看来，这位新帝虽然手段狠辣，杀伐果断，但他终究年轻。

年轻人，岂有不好色的道理？

只要自家女儿能入了陛下的眼，哪怕只是得个妃位，那便是泼天的富贵，家族的荣耀便能再上一个台阶。

更重要的是，若能诞下龙子……

一想到那诱人的前景，不少大臣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他们脑中飞速盘算著族中待嫁的女儿、侄女，哪个最美，哪个最慧，哪个最有机会成为枝头的凤凰。

“肃静！”

李林甫一声低喝，压下了殿內的骚动。

他面无表情，心中却冷笑。

这群蠢货，真以为陛下的心思是他们能揣测的？

他朝著礼部的方向瞥了一眼。

礼部尚书孔洪达心领神会，立刻从队列中走出，躬身道：“臣，礼部尚书孔洪达，奉詔宣布此次选秀之规制。”

孔洪达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他先是念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无非是要求参选女子需年满十四，未满二十，品行端庄，身体康健云云。

殿下的官员们听得连连点头，这些都是老规矩，没什么新奇。

他们真正关心的，是自家的女儿如何才能脱颖而出。

一位武將出身的侯爵已经忍不住了，摩拳擦掌，压低了声音跟旁边的人吹嘘：“我家那闺女，可是有名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次定能拔得头筹！”

旁边一位世家出身的御史大夫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敬：“王將军，后宫可不是军营，光有样貌有什么用？得有脑子。我那侄女，可是读过女则女训的，知书达理，温婉贤淑，那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两人正要爭执，只听台上的孔洪达话锋一转。

“以上，皆为基础。然，陛下为防外戚干政，杜绝朝纲之乱，特立下一条铁律。”

孔洪达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殿中一张张充满期待和贪婪的脸。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於將那最关键的一句话，沉沉地吐了出来。

“所有参选女子，其家上溯三代，不得有任何一人，在朝中担任过品阶官职！”

轰！

一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太极殿內轰然炸响。

整个大殿，霎时间陷入了死的寂静。

方才还嗡嗡作响的议论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溯三代，不得有任何一人，在朝中担任过品阶官职！

这是要断外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