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的声音沙哑低沉，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万寿大典的藩属国使团，已於一个月前陆续启程。今日午时，第一批使团，新罗国，已入长安。”

李璘放下了手中的奏疏。

他靠在宽大的龙椅上，十指交叉，置於腹前，目光穿透了殿宇的重重阻隔，看到了长安城外那条通往西市的官道。

“好戏，终於要上场了。”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著快意。

那些远道而来的豺狼虎豹，那些心怀鬼胎的邻邦之君，他们会带著怎样的表情来朝拜自己这个“篡位”的新君？

是畏惧，是试探，还是……

不屑？

他很期待。

李璘的视线重新回到殿內，落在那片凝固的阴影上：“五姓七望，如何了？”

这个问题，他问得更加隨意，在问一群无关紧要的螻蚁。

袁天罡的面具在烛火下反射出幽冷的光。

“回陛下。范阳崔氏，已成歷史。其族人，无论嫡庶，无论老幼，名下所有田產、商铺、宅邸，尽数充入国库。长安城中，崔氏旧宅已改作不良人暗桩，日夜监视东都洛阳方向。”

他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清河崔氏，遭受重创。族中青壮折损过半，附庸於崔氏的数十个中小世家，一夜之间改换门庭。如今的崔氏家主，正变卖家產，四处奔走，试图筹措金银，以求能在万寿大典上，向陛下……献上足够的『诚意』。”

“其余几家，如太原王氏、滎阳郑氏、陇西李氏，皆已是惊弓之鸟。”

袁天罡的声音里，终於带上了几不可察的嘲弄，“他们正在疯狂变卖家產，金银、古玩、良田、美女……只要能换成钱的东西，都在他们的货单上。如今长安城的当铺里，五姓七望的传家宝，比街边的瓦砾还多。”

“他们不敢有任何异动。不良人安插在他们府中的暗子回报，几家家主夜不能寐，日日聚在一起，商议的不是如何反抗，而是如何……跪得更好看一些。”

李璘听著，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

这张图囊括了整个大唐，以及周边的所有藩属国。

他的手指，在图上缓缓划过，从长安，到洛阳，再到范阳、太原。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与皇权分庭抗礼，甚至能左右皇位废立的世家门阀，他们的根基，他们的荣耀，他们的百年传承，如今在他眼中，不过是舆图上一个个可以隨时抹去的符號。

“朕还以为，他们能有多少骨气。”

李璘转过身，重新看向袁天罡，眼神冰冷，带著毫不掩饰的轻蔑。

“果然，都只是一群怕死的废物罢了。”

蛀空了大唐几百年的毒瘤，只需要用最锋利的刀，最狠的力，一刀剜下去，他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袁天罡静立不动，面具下的双眼，倒映著御座上那个年轻帝王的身影。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这位新君的野心，远不止於敲打几个不听话的世家。

他要的，是重塑整个天下。

而不良人，就是他手中最锋利，也最黑暗的那把刀。

五姓七望现在开始后悔了？

晚了！

自从李璘起了杀机，无论五姓七望如何符合，都无法让李璘止杀！

一个卢家，远远不够。

一个崔家，也无济於事！

李璘要的是，天下再无五姓七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