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瀛来的使臣,毕恭毕敬,走路都恨不得贴著墙根;从新罗来的使者,则带来了美貌的舞姬,希望能献给大唐皇帝。
西域的胡商们,更是將朱雀大街变成了他们的露天市场,宝石、香料、琉璃器皿,琳琅满目。
他们高声叫卖,与长安的百姓討价还价,一派繁荣祥和的景象。
没有人知道,在这片繁华之下,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平康坊的青楼里,一名来自高昌国的使节,正搂著怀里的美人,与对面的一个中年文士推杯换盏。
那文士,正是太原王氏的旁支,在朝中任一个不起眼的员外郎。
“王大人,此事若成,我们陛下说了,河西之地,愿与王氏共分。”
高昌使节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著贪婪的光。
“好说,好说。”
王员外郎满脸通红,不知是酒意还是激动,“只要能除了那个暴君,一切都好说!我等世家,受够了他的鸟气!”
他们没有注意到,隔壁雅间,一个正在抚琴的盲眼乐师,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一缕微不可闻的异响,便顺著窗欞飘了出去。
街角,一个正在卖炊饼的小贩,將一块热乎乎的饼子递给一个身著锦衣的年轻人。
年轻人是范阳卢氏的子弟,他接过饼,手指在小贩掌心,不著痕跡地划了几下。
小贩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继续吆喝著。
而在国子监,这一切的暗流,都与李白无关。
他刚刚与贺知章等人痛饮了一场,此刻正醉醺醺地躺在藏书楼的地板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復来……哈哈……好诗!好诗啊!”
他抓起身边的一个酒葫芦,又灌了一大口,酒水顺著他的嘴角流下,浸湿了前襟。
科举的失意,朝堂的波譎云诡,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下酒的菜。
他的世界里,只有诗,只有酒,只有那份不羈的狂傲。
他不知道,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即將被鲜血浸染。
他更不知道,那个他曾在金鑾殿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新皇,正在下一盘足以顛覆整个天下的棋。
夜色,再次笼罩了长安。
皇宫,兴庆宫內,苏綰小心翼翼地为李璘奉上一盏参茶。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越来越危险。
他明明就坐在那里,却隨时可能暴起伤人。
李璘没有接茶盏,他的手指,正轻轻抚摸著一把短剑的剑鞘。
那把剑,是不良人刚刚呈上来的,正是从马戏团的箱子里搜出的证物之一。
“綰綰。”
他忽然开口。
“奴……臣妾在。”
苏綰心头一颤,连忙应道。
李璘抬起头,看著她。
他的眼神很平静,却苏綰感到一阵窒息。
“你说,如果一个人想杀朕,朕该怎么对他?”
苏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陛……陛下……”
她声音发颤,不知如何回答。
李璘却笑了。
他站起身,將苏綰揽入怀中。
他的手臂很有力,几乎要將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怕什么?”
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著蛊惑,“朕只是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