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地收拾起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或是针线簸箩离开,经过秦思齐身边时,都下意识地微微躬著身子,脚步放得又轻又快。转眼间,院子里就只剩下他和母亲两个人。
秦母问著:“齐儿,可算回来了!祠堂那边都妥了?快进屋,娘给你烧了热水,擦把脸,解解乏!”
秦思笑著道:“娘,都安排好了。明日去县里。”
秦母催促道:“好,快去歇著,热水在灶房呢。你的书箱,你大伯下午就给你搬回屋了,就搁在你床头边上。”
秦思齐应了一声,便去厨房擦拭了一下身体,回到收拾得异常整洁的臥房。感受熟悉的气息,安稳入睡...
天边刚泛起亮光,秦思齐就已站在自家院门口。
两辆半旧的牛车慢悠悠地驶近,拉车的老黄牛喷著粗重的鼻息。赶车的分別是堂伯秦大安和秦茂才。
秦大安车上坐著,秦思文,秦明文、秦明惠三人,去採购肉食。
秦茂才车上坐著, 秦书恆,秦文阁去县衙。
秦书恆和秦文阁显然有些兴奋,又带著点初次担此重任的拘谨,不停地搓著手,望著秦思齐。
“思齐,上车吧!”秦茂山吆喝一声,停稳牛车,跳下来,对著秦思齐露出憨厚的笑容,手脚麻利地帮著把秦思齐隨身带的一个小包袱放进车斗。
“辛苦村长,大伯了。”秦思齐拱手为礼,动作自然流畅,那身青衿衬得他举止间自有章法。
“嗨!说哪里话,应该的!”秦大安连连摆手,等思齐做好后,挥动鞭子轻轻一甩,“驾!”
老黄牛迈开步子,一路顛簸,从晨光熹微走到日上三竿,终於望见了县城那低矮的土黄色城墙和城门楼上褪色的旗帜。进了城,喧囂的市声扑面而来。秦思齐吩咐秦大安將牛车停在县衙侧后方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里。
“大伯,你们在去购买食材。茂山叔,秦书恆,秦文阁,隨我去衙前递帖。”秦思齐整理了一下衣冠,神色沉静。
县衙坐北朝南,只开著东侧一扇供人出入的角门。门楣上清正廉明牌匾,显出一种颓败的威严。
两个穿著皂色號衣、挎著腰刀的衙役,像两尊门神般杵在角门两侧,眼神懒洋洋地扫视著门前石阶下稀疏的几个行人,带著一股居高临下的漠然。
秦思齐整了整衣冠,走到阶顶,距离角门还有几步远,一个三角眼的衙役便斜跨一步,伸出一条胳膊,像拦路木似的横在他面前。
“站住!干什么的?”三角眼衙役耷拉著眼皮,声音拖得老长,带著毫不掩饰的轻慢。打量著秦思齐。
另一个胖些的衙役也抱著胳膊,鼻孔朝天,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秦思齐拱手道:“在下本县白湖村新进生员秦思齐,特来拜謁县尊大人,呈递文书,谢大人栽培之恩。烦请通稟。”他的声音清朗平稳,清晰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差役道:“生员,哦!新进的秀才相公啊?看著可真够『新』的,面嫩得很嘛!”引得旁边的胖衙役也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我说小相公:”三角眼的目光扫过秦思齐身后衣著寒酸的秦茂山等人,又落回秦思齐脸上,那份轻蔑几乎要化为实质,“咱们县尊老爷日理万机,忙得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递张帖子就能见的。这大清早的,老爷还没理事呢!懂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