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基地”的空气变了。
如果说之前,这里瀰漫著的是被封锁后的愤怒和破釜沉舟的悲壮,那么现在,空气中流动的是一种近乎可怕的、平静的自信。
三號基地的巨型闸门缓缓升起,一辆辆覆盖著厚重帆布的军用卡车鱼贯而出。
每一辆车旁,都站著荷枪实弹的“利刃”小组成员,神情肃穆。
车上装载的,是一箱箱看似普通的金属锭和封装在防静电盒里的黑色晶片。
王院士亲自护送著第一批货物,他要去的地方,是代號“问天”的航天工程总指挥部。
临行前,他紧紧握住陈风的手,这位年过甲的老人,眼眶竟有些湿润:“小陈,有了你这些『粮食』,我们那只眼巴巴盼了十几年的『大火箭』,终於能把咱们自己的『天宫』送上去了!”
陈风只是点了点头,目送车队消失在隧道的尽头。
封锁?
那不过是关上了庸才的门,却为天才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窗。
“磐石计划”不仅实现了自给自足,更成了整个国家尖端项目的“中央厨房”。
高纯度锗、鎵,自研的工业晶片,源源不断地从这座山腹中的堡垒流向最需要它们的地方。
但这还不够。
陈风要的,是碾压。
中央实验室,气氛肃穆。
周建功、孙教授等一眾泰斗,屏息凝神地围在一台外形奇特的工具机前。
这台工具机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切削刀塔,只有一个泛著幽蓝光芒的金属探针,正悬停在一块厚重的特种合金上方。
“各位,传统的加工方式,无论是切、削、磨,本质上都是一种『破坏』。”
陈风的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迴响,“有破坏,就有损耗,有误差。”
他走到控制台前,输入一串指令。
“但如果,我们能让金属自己『长』成我们想要的形状呢?”
话音刚落,那枚探针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律动。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探针下方的合金块,没有火,没有碎屑,甚至没有声音,它就像一块被无形之手揉捏的橡皮泥,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开始流动、重组。
肉眼可见,一个结构复杂到极致的微型涡轮叶片,竟从合金块的表面缓缓“生长”出来,过程丝滑。
几分钟后,嗡鸣声停止。
一只机械臂精准地將那枚叶片夹起,放入一旁的检测仪器中。
屏幕上跳出一行行数据。
周建功死死盯著屏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旁边的一位理论物理学家助手,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隨即像见了鬼一样猛地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又戴上。
“表面光洁度……零点零零一微米……仪器坏了?不!这是镜面!上帝的镜面!”
“晶格结构完美,零內应力……我的天,教科书……教科书要重写了!”
“零损耗……材料利用率百分之百……!”
周建功猛地回头,看向陈风,眼神里是混杂著敬畏、狂热与迷茫的复杂情绪。“小陈主任……这……这是什么方法?”
“分子级材料重构。”
陈风平静地给出了一个名字,“一个不算太成熟的小想法。”
不算太成熟……
在场的所有专家,感觉自己的科学世界观被陈风用一根小指头,轻轻地推倒、碾碎,然后又在废墟上建立新的世界。
半个月后,一號总装车间。
巨大的幕布被缓缓拉开。
一条长达三百米的自动化生產线,静静地匍匐在车间中央。
这条生產线上,没有一个工人。
取而代之的,是上百台形態各异、闪烁著金属冷光的工业机器人。
有的手臂粗壮,负责重物搬运;有的则拥有十几根灵活的触手,进行著精密到令人髮指的组装工作。
生產线的尽头,一台台崭新的、比“工神一號”更加先进的“工神二號”七轴联动数控工具机,正被组装成型,悄然下线。
机器人,在製造更高级的机器人。
我即是军团!
周建功站在人群中,这位一辈子和钢铁机器打交道的老人,此刻像个孩子一样,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喃喃自语:“我以前跟徒弟们吹牛,说这辈子要是能看到咱们的工具机,追上德国人的精度,我就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