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
节堂。
一四十多岁的將领身著緋色常服,好整以暇的坐於上位。
身前白泽补子,显示著此人那尊贵的身份——平贼將军、寧南伯左良玉。
堂下左右,各坐著两人。
左侧之人,一为湖广巡抚何腾蛟,一为湖广巡按御史黄澍。
右侧之人,一为左良玉部监军副总兵卢鼎,一为左良玉之子左梦庚。
若在平日,左良玉是甲不离身。
如今湖广战事基本停歇,武昌周边太平无事,天气又热,左良玉便卸下甲冑,换为常服。
堂內寂静,巡抚何腾蛟同巡按黄澍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由何腾蛟开了口。
“寧南伯,袁制台发来了军令,说让我们牵制襄阳一带闯贼的同时,能不能发兵驰援四川,协同川兵会剿躥入蜀地的献贼。”
大明朝以文御武,巡抚军政一把抓,手握大权,是总兵的绝对上级。
可此时身为巡抚都御史的何腾蛟,迫於现实,不得不放下身段,用近乎商量的语气,来徵求左良玉的意见。
没办法,左良玉不是寻常总兵,而是平贼將军、寧南伯。
身份远非总兵可比,就连巡抚何腾蛟,也不及他伯爵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左良玉这傢伙手里有兵,且拥兵自重。
形势比人强,出兵作战还得指著左良玉,何腾蛟只能暂时拋弃文官的尊严,放下身段。
左良玉故作思考的迟疑片刻,“湖广的情况,何中丞也不是不知道。”
“献贼虽已经被我军打败,逃窜至四川,可湖广境內仍有献贼余部作乱,我军疲於应付。”
“更何况,襄阳一带,还有贼將白旺所领的七万贼兵,对湖广虎视眈眈,伺机进犯。”
“荆楚之地,內忧外患。我也想早日派兵剿灭献贼,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奈何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不出何腾蛟的预料,左良玉果然没有同意。
军阀,军阀,最重要的就是军队。
朱仙镇一战,左良玉虽然也逃了,但其本部人马多有损失。
如今湖广大定,武昌无事,左良玉当然不愿意拿自己的军队去冒险。
为了怕何腾蛟被撅了面子尷尬,巡按御史黄澍忙的开口打圆场。
“寧南伯所言,的確是湖广的实情。”
“闯贼七万之眾於襄阳窥探荆楚,若是分兵入蜀的消息被闯贼探得,大举来攻,武昌则有復而再失之险。”
“中丞可否向袁制台稟明湖广实情,请总督衙门从他处调兵援蜀?”
何腾蛟也只得顺坡下驴,“袁制台有袁制台的难处,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回去之后,我就向总督衙门行文,阐明情况,请袁制台从他处调兵援蜀。”
左良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何中丞了。”
“哪里,哪……”本想客套几句的何腾蛟,看到堂外有一將官走进。
担心是有什么军情的他,便没有继续向下再说。
“什么事?”左良玉也注意到了来人。
“稟寧南伯、何中丞,堵胤锡堵宗师差人来报,朝廷钦差到了。”
何腾蛟、黄澍碰了一下眼神,而后不由自主的看向左良玉。
监军副总兵卢鼎的目光,也投向了左良玉。
主位之上,左良玉感受到了眾人的目光,他沉默片刻。
“我这旧伤復发,身体不適。一副病態,唯恐惊扰钦差。”
“这样吧,左梦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