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那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像一道无形的惊雷，瞬间劈开了国宴厅里那热烈祥和的气氛。

音乐仿佛停滯了一瞬，所有觥筹交错的动作都僵在了半空。满场宾客，那些在中国各个领域都举足轻重的人物，此刻都用一种惊愕、不解的目光，望向了主桌那个失手摔碎了酒杯的年轻人。

林默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小林同志，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坐在他身边的科技委领导关切地问，伸手想扶他一把。

“没……没事。”林默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强行压下那股足以將灵魂都冻结的恐惧，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可能……可能是太激动了，有点头晕。”

视野中，那片狰狞的、如同神罚烙印的血色警告，正与眼前那些关切又困惑的脸庞重叠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荒诞至极的画卷。

【投放武器：基因崩解病毒（试验型）】

【释放坐標：东经xx.x°，北纬xx.x°（首都中心）！！！】

丧钟，已经敲响。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座辉煌的城市，这座国家的中心，已经成了一个正在倒计时的死亡囚笼。

就在他准备找个藉口离席的瞬间，一直站在不远处、眼神从未离开过他的苏晴，快步走了过来。她手里拿著一件外套，动作自然地搭在林默的椅子上，俯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急促而冰冷的声音说：

“我的人刚传来消息。就在五分钟前，日本最大的综合商社——三井物產，联合其控股的天照製药，在全球同步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林默的心，又是一沉。

“他们发布了一款名为『神愈』的新型创伤凝胶，功效……是『生肌胶』的1.5倍，而公布的预期售价，只有我们的七成。”苏晴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同时，他们以『专利侵权』为由，在日、美、欧三个地区，同时对我们星火科技提起了诉讼，並联合数十家海外媒体，发动了全面的舆论攻势，声称我们的技术……窃取自他们早已废弃的早期方案。”

合作或者毁灭。

约翰·史密斯那张带著假笑的脸，与此刻苏晴口中的“三井物產”、“天照製药”，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病毒是“毁灭”，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商战，就是逼他就范的绞索！

一瞬间，林默全明白了。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来自东西方、跨越了军事、商业和超自然领域的立体绞杀！敌人甚至没有给他留下哪怕一秒钟的喘息之机！

“林默，你到底在隱瞒什么？”苏晴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从林默失手摔杯那一刻起，她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

“来不及解释了。”林末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他抓住苏晴的手臂，力道大得让苏晴都感到了疼痛。

“你现在，立刻，动用你所有的关係，用最高级別的加密渠道，联繫军方的生物战防御部门！”他的声音嘶哑，眼神里的疯狂和焦灼，让苏晴感到一阵心悸，“告诉他们，一场针对基因层面的、史无前例的生物恐怖袭击，已经发生了！源头，就在我们脚下这座城市！让他们立刻启动最高级別的封锁和筛查预案！快！”

他不敢提“归零者”，不敢提系统，只能用这种最直白、也最骇人听闻的方式，传递出这个九死一生的警报。

苏晴被他话语里的內容震得浑身一颤！基因层面的生物恐怖袭击？这种只存在於科幻小说里的词汇，让她感到一阵脊背发凉。但她看著林默那双燃烧著血丝的眼睛，她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好！”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林默叫住了她，声音里带著一种更深的、近乎绝望的凝重，“你父亲，苏振邦……我必须立刻见他！现在！马上！”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苏振邦，这个从“51区”归来的幽灵，或许是解开这场死局的唯一钥匙！

就在这时，一个穿著招待所工作服、一直守在宴会厅门口的服务生，快步走了进来，径直来到林默身边，恭敬地递上一个没有署名的、厚实的牛皮纸信封。

“林总工，这是刚才一位自称是您故交的人，托我务必亲手交给您的。他说，是关於『天照製药』的战书。”

林默接过信封，撕开。

里面没有信，只有一沓装订整齐的资料。

第一页，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天照製药最新落成的全自动化无菌生產线，那闪著银光的机械臂和精密的流水线，比星火科技刚刚建成的厂房，领先了至少一个时代。

第二页，是“神愈”凝胶的详细成分分析报告，和一份由国际权威机构出具的、长达数十页的安全性与有效性评估报告。专业，严谨，无懈可击。

最后一页，是一份列印出来的、囂张而轻蔑的“宣战书”。

【林默先生：商业，亦是战爭。很遗憾，你的武器，过於原始。给你七天时间，主动放弃所有相关专利，並公开承认窃取我方技术。否则，三井的商业铁蹄，会將你和你的『星火』，碾压成尘埃。——三井物產亚洲区总裁，山本龙一】

病毒、商战、苏振邦……

三条战线，三把尖刀，同时抵在了他的咽喉、心臟和后背！

退无可退！

林默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著，他感觉自己的肺里像是烧著一团火。他看著眼前这份赤裸裸的战书，又想起了视野中那串正在无情跳动的血色倒计时。

当林默和苏晴的身影消失在国宴厅那扇沉重的雕木门后，门內辉煌的灯火与热烈的乐曲，仿佛被瞬间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