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卷著煤灰和雪，狠狠抽打在程铁牛脸上，將他从昏迷般的疲惫中激醒。

他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视线聚焦在矿井口那台庞然大物——崭新的蒸汽机正疯狂喷吐著滚烫的白雾，嘶吼声盖过了风雪的呜咽。

“他娘的！”程铁牛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著从雪地里坐起，胸口被青铜管烫伤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这破玩意儿动静比老子打的铁疙瘩还吵，喷的气儿能把鬍子燎没了！”他骂骂咧咧地想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刚才矿井里的生死搏杀，耗尽了他这铁塔汉子的最后一丝力气……

话音未落，脚下大地猛地一震！

“轰隆——！！！”

沉闷如地底巨兽的咆哮从矿井深处传来，连带著整个井架都剧烈摇晃起来！井口堆积的积雪簌簌震落，扬起一片迷濛的雪雾，紧接著，是尖锐刺耳的金属撕裂声！

“压力阀爆了！”楚怀舟的惊呼被爆炸的余波扭曲！他雪白的裘皮大氅在狂风中猎猎翻飞，人已如鷂鹰般扑向连接矿井的仪錶盘，电光火石间，六道银芒从他袖中激射而出，“叮叮叮”精准钉在剧烈抖动的压力表六个方位！针尾高频震颤，在煤灰覆盖的地面上投下诡秘的阴影图案。

萧景琰瞳孔骤缩！那扭曲跳动的针影，赫然与他在南极冰层下、在司马睿文书上、在龟兹国贡酒渍里反覆见过的三叶辐射標誌——?一模一样?！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比陇西的寒风更甚。

“底下……底下还有三十多个兄弟没上来！”程铁牛目眥欲裂，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扯开破烂的羊皮袄，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就要往冒著滚滚黑烟的井口里冲，“狗日的！老子跟他们拼了！”

就在这时！“轰——！！！”

第二声爆炸接踵而至！比第一声更沉闷，更恐怖，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怒吼！剧烈的衝击波將井口的积雪和碎石掀飞，程铁牛被气浪狠狠推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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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牛，別莽撞！”萧景琰一把按住他，目光死死盯著地上那六根银针——针尾震颤的幅度变了！

“陛下！针影！”楚怀舟的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急促，只见那六根银针在地面煤灰投下的阴影，不知何时竟诡异地扭动、重组，最终清晰地指向矿井深处东南方向的某个位置！那是一个明確的箭头！

巷道內，死神的吐息无处不在。

浑浊的煤水散发著刺鼻的硫磺味，没过程铁牛的膝盖！他一手一个，將两个昏迷的矿工死死扛在肩上，粗重的喘息在狭窄幽深的巷道里撞出绝望的回音，每一次抬腿都重逾千斤，冰冷的煤水渗透粗布裤子，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

“狗娘……別让老子知道……”程铁牛咬著牙，汗水混著脸上的煤灰流下，刺得眼睛生疼，他下意识用手抹了一把脸，粗糙的手掌却猛地按在身边的岩壁上。

指尖传来异常的触感——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极其规整、冰冷的刻痕！

他猛地停下脚步，借著顶上矿灯微弱的光，將脸凑近岩壁。

一个清晰的、刻画如石的三叶形標记，映入眼帘！

程铁牛浑身剧震，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这个標誌！他见过！就在司马睿那个老王八蛋怀里飞出来的南极文书上！一模一样！

“他娘的……真是活见……”一股寒气顺著脊椎骨爬上来，程铁牛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这鬼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几百米深的矿井里？……

念头未落，头顶突然传来令人头皮炸裂的“嘎吱——咔啦啦！！！”

生锈腐朽的木质支护架，在连续的爆炸衝击下终於不堪重负，发出濒死的呻吟，紧接著便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麵条，扭曲、断裂、轰然坍塌！巨大的原木裹挟著碎石煤块，泰山压顶般砸落！

“操！”程铁牛亡魂大冒，再也顾不得多想，用尽全身力气將肩上两个矿工向前方稍微乾燥的地面甩去，同时自己猛地向前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