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列没有“心跳“的专列,仍在漆黑的江南大地上,孤独地行驶著。
它像一个被精心打扮过的木偶,严格按照预定的剧本,一步步,走向那个名为“埋伏“的舞台中央。
车厢內,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餐车里,厨师们仍在有条不紊地准备著丰盛的宵夜,仿佛那位尊贵的客人,隨时会过来用餐。
臥铺车厢里,被褥整理得一丝不苟,床头灯散发著柔和的光芒,一切都和那位老者在时,一模一样。
然而,在这片祥和的表象之下,隱藏著的是足以让钢铁都凝固的肃杀。
少数几位被特意留下的,最顶尖的特战队员,偽装成乘务员、厨师、勤杂工,分散在车厢的各个角落。
他们的耳朵里,塞著米粒大小的通讯器。
他们的眼神,像猎豹一样,警惕地扫视著窗外飞速掠过的黑暗。
他们的手,看似自然地垂在身侧,或者放在推车上,但实际上,距离腰间那支上了膛的手枪,永远不超过三寸。
他们每个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兵王。
他们每个人,都写好了遗书,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他们的任务,不是保护谁。
而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演好这齣戏,去为京城那边的“收网“行动,爭取到最宝贵的……时间。
……
而在另一边,那架代號“归巢“的运输机上。
气氛同样凝重,但却多了一份运筹帷幄的沉稳。
真正的老者和那位刚正的长者,並排坐镇在移动指挥中心里。
他们的面前,那块巨大的全息光幕上,正清晰地显示著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
左边,是那列“死亡专列“的实时监控。
每一个车厢,每一个角落,都在“天网“系统的无死角监控之下。
甚至,连专列周围一公里內的所有电磁信號、红外反应、乃至空气中微量元素的变化,都被实时捕捉,量化成了一道道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而在画面的右边,则是京城的全景地图。
地图上,无数个代表著“夜梟“集团核心成员的光点,正在各自的藏身之处,焦躁不安地活动著。
他们就像一群即將衝出牢笼的饿狼,等待著南方那声能让他们彻底疯狂的……枪响。
那位老者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两个画面,眼神深邃得如同星空。
他没有去看那些剑拔弩张的士兵,也没有去关注那些即將到来的爆炸和火焰。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个坐在隔壁小间里,正襟危坐的“影子“身上。
通过监控画面,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个老兵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那个老兵,叫王铁山。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他的档案,被列为最高机密。
那位老者在那位刚正的长者把他的资料递上来时,只看了一眼,就沉默了良久。
王铁山,现年六十二岁。
比那位老者本人,还要大上几岁。
他的一生,就是一部写满了伤疤和功勋的活歷史。
他曾在雪山草地里,啃过草根,嚼过皮带。
他曾在抗日的战场上,身中三刀七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和十几个鬼子同归於尽……然后,又奇蹟般地活了下来。
他曾在半岛的冰天雪地里,用三八大盖,狙杀过十六名装备精良的敌人,为大部队的转移,贏得了宝贵的十分钟。
建国后,他隱姓埋名,进入了那条最神秘,也最危险的战线。
他当过间谍,做过保鏢,扮演过富商,也偽装过乞丐。
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却又无人知晓。
他的所有功勋,都静静地躺在那份绝密的档案里,可能永远都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他没有妻子,没有儿女,孑然一身。
他把自己的所有,毫无保留地,全部献给了这个国家,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