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

中枢核心区，那间代號为【崑崙】的最高保密等级办公室內，依旧灯火通明。

空气中，瀰漫著浓得化不开的茶香，以及一股由震惊、愤怒和痛心交织而成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凝重气息。

雷爱国刚刚亲手为那位老者和周先森，续上了第三杯热茶。

在他们面前，那份厚重如山的【审判日】档案，才刚刚被翻开了不到十分之一。

但仅仅是这十分之一的內容，就已经让这两位见惯了惊涛骇浪的定海神针，数次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混帐！简直是混帐！”

那位老者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关於“大三线”建设时期，某个核心项目被蓄意拖延、替换关键材料，导致上万名工人冒著生命危险奋战数年的心血，变成了一堆豆腐渣工程的详细报告。

报告的后面，附著一份由“天网”系统截获的、灾星派系核心成员的秘密会议录音。

录音中，他们用一种令人髮指的、谈笑风生的语气，討论著如何將节省下来的项目资金，转化为他们中饱私囊的黄金和外匯。

“……那个项目的总工程师，姓林的，我记得他。”

周先森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从旁边的另一份资料库中，调出了一份泛黄的档案。

“林正德，我们自己培养的第一代火箭专家，当时主动请缨，放弃了京城优渥的待遇，带著全家去了山沟里。项目失败后，他被安上『技术冒进』的罪名，批斗、下放……最后，在牛棚里，不堪受辱，上吊自杀了。”

周先森的声音里，带著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他自杀前，给组织写的最后一封信里，还在检討自己的『错误』，说对不起国家的培养……”

砰！

那位老者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厚重的实木桌面发出一声闷响。

他没有再说话，但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瞬间变得赤红的眼眶，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种痛，是切肤之痛！

是眼睁睁看著自己最优秀的儿子，被一群最卑劣的豺狼活生生冤死、污衊，却无能为力的、撕心裂肺的痛！

雷爱国沉默地看著这一切。

【审判日】档案里的每一页纸，都浸透著这样的血和泪。

这不仅仅是一份罪证。

这是这个国家，在过去那段黑暗岁月里，被撕开的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继续翻开下一页。

这一页，记录的是关於粮食的。

“天网”系统通过对过去十年全国粮仓数据的深度分析和交叉比对，得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脊背发凉的结论。

灾星派系通过虚报、瞒报、调换陈粮、甚至纵容粮仓失火等一系列手段，製造了巨大的“帐面富裕”假象。

实际上，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战略储备粮，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难怪……”

周先森看著那触目惊心的数字，终於明白了过来。

“难怪前段时间，他们敢那么肆无忌惮地鼓吹『形势大好』，敢那么疯狂地打压所有提出『经济危机』预警的人……原来，他们早就把国家的根基，给蛀空了！”

“他们这是要让所有人都跟他们一起，抱著那虚假的粮仓，溺死在饥荒里啊！”

这已经不是贪腐，不是瀆职。

这是叛国！是反人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夜，越来越深。

办公室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

每一份档案，都像是一座墓碑，上面篆刻著一个或数个被冤死、被害死的忠良的名字。

每一段录音，都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的呢喃，充满了对人民和国家的嘲讽与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