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辰是墨池中泛起的点点银光。
崑崙舰队旗舰“天枢號”的总司令办公室內,气氛却不像窗外的宇宙那般静謐,反而有一种大战前的凝重。
雷爱国刚刚结束了与华锋元老、钱振邦的紧急会议。那封来自“深海渔夫”的密信,如同一块巨石,在他原本已经规划好的平静湖面上,激起了滔天巨浪。
“鸿门宴”、“棋子”、“炮灰”……这些冰冷的词汇,此刻依然在华老和钱老两位元勛的脑海中迴响。
“岂有此理!”钱振邦的怒火还未完全平息,他那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著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简直是欺人太甚!把我们地球联邦当成什么了?可以隨意摆布的玩物吗?总司令,依我看,这趟浑水,我们绝对不能去!不去,我们还是一个拥有星际航行能力的独立文明;去了,恐怕就要沦为別人皇权斗爭的牺牲品,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钱老的担忧,代表了军方最直接、最纯粹的底线思维。尊严,是在刀锋上拼出来的,绝不是摇尾乞怜求来的。
相比於钱老的激动,华锋元老则显得要沉静得多。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闪烁著深邃的、属於政治家的智慧光芒。他从雷爱国那番“我们自己去当棋手”的豪言壮语中,品出了更深层次的味道。
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山:“爱国,你的想法很大胆,也很……诱人。但是,要当棋手,首先要有掀翻棋盘的实力和准备。我们对星瞳帝国几乎一无所知,而他们,却已经通过碎星城的那一战,对我们的『战爭潜力』有了初步的评估。敌明我暗,这盘棋,不好下啊。”
华老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钱振邦火热的怒气上,也点出了当前局势最核心的难点。
雷爱国看著两位为了这个国家奉献了一生的老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他们的担忧、他们的愤怒,都源於对这个年轻的星际文明最深沉的爱护。
他走到巨大的全息星图前,伸出手,轻轻拂过那片代表著地球联邦的、小小的蓝色光点。
“华老,钱老,你们说的都对。”他的声音平静,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正因为敌明我暗,我们才更要去。躲在家里,我们永远只能看到別人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只有亲自走进狼穴,我们才能知道,这头狼的弱点在哪里,它的巢穴里,又藏著怎样的宝藏。”
他顿了顿,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著两位元老。
“而且,我之所以敢下这盘棋,並非一时衝动。”
说著,他调出了“深海渔夫”那份情报的详细分析报告。
“这位三公主莉娜,既然敢冒著巨大的政治风险,邀请我们这样一个『来歷不明』的新兴文明,就说明她在帝国的处境,已经到了非常艰难的地步,必须行险棋,出奇招。她需要我们,就像一个溺水的人,需要一根救命稻草。”
“这就给了我们……坐地起价的资本。”
“至於她的那些政敌,”雷爱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想拿我们当靶子,来攻击三公主。那我们就更要去了。我倒想看看,当他们发现,这个『靶子』,其实是一块他们根本啃不动的、用超强度合金铸成的钢板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番话,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对局势的精准掌控。
华老和钱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撼。他们意识到,雷爱国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们提点和保护的年轻人了。他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文明执棋人,他的视野,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军事对抗和政治博弈,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战略高度。
“好!”钱振邦紧握的拳头猛然鬆开,重重地一拍大腿,“总司令说得对!怕个鸟!我们连灾厄母体都干翻了,还怕他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外星皇子?干了!”
华老也缓缓地点了点头,他那张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既然你已经有了全盘的考量,那我们这两个老傢伙,就捨命陪君子,陪你到那天星城里,走一遭!”
“好!”雷爱国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有两位坐镇,我心甚安。”
他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传我命令,召集使团所有核心成员,召开紧急行前会议!”
半小时后,在“天枢號”的主会议室內,气氛庄严肃穆。
来自军事、科技、外交、后勤等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全都正襟危坐。他们已经从两位元老的表情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雷爱国站在主位上,目光扫过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