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两天,梁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是真激动,也是憋的真难受。
就像怀里踹著个烧红的老铁,不吐不快。
他特意约了老交情老王——一个在京城顶级收藏小圈子里颇有名望、嘴巴“相对”严实,但也架不住爱显摆的老藏家,去什剎海边上那家他们常去的老茶馆“听雨轩”喝早茶。
听雨轩环境清幽,窗外垂柳意义。
碧螺春的清香刚刚在紫砂壶里氤氳开,梁老就坐不住了。
就像屁股底下长了刺,连他平日里最喜爱的蟹黄包都只咬了一口就轻轻放下。
他凑近老王,几乎头碰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
“老王啊…这回…这回可是真撞上大运了…”
“走了八辈子狗屎运,搞到点…了不得的好东西。”
梁老搓了搓手,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一会狂喜一会发愁,脸上的皱纹拧巴在一起,跟一朵菊一样。
“北宋的…绢本”
“哎哟喂…那叫一个残的惨吶!”
他边说便拿出手比划著名,手臂微微颤抖,“都没个人形了!”
“黑乎乎、皱巴巴的,要不是有点眼力见,这活脱像一块被火撩过的破抹布!”
老王捻著稀疏的山羊鬍,端起小茶蛊,慢悠悠抿了一口。
转过头来,眼神里带著常有的审视:
“哦?能让老梁你这么上心…这东西?看来有点名堂?”
“谁的?”
“名堂!何止是名堂!”
梁老不自觉拔高了声调,又赶忙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一种近乎恐惧的兴奋。
“那个味儿!…太正了!”
“那股子神韵…我越琢磨,越心惊肉跳。”
“像啊…太踏马像了…”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气声吐出那个名字:
“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啊!”
“噗……!”
老王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手一抖,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袖。
他顾不上擦嘴,猛地抓住梁老的手腕,眼睛瞪得溜圆:
“范…范宽?!”
“《溪山行旅图》?!”
“老梁啊!这话可不兴说啊!你有几成把握?”
“东西呢?”
梁老被他抓的一阵哆嗦,赶忙挣脱,脸上愁云密布:
“几成?五成?六成?”
“又或者七成?”
“我也拿不准啊!可那个气韵…那股子笔下的雄浑劲儿…”
“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可愁死我嘍…”
梁老拍著大腿,是真愁“现在是一堆破布头,要想將这绢本重见天日,只能修!”
“可是怎么修?拿命修啊?”
“现在哪个庙里的菩萨有这个本事?”
“找谁,谁敢接这个活儿?”
梁老声音中带著一点哭腔:
“万一,万一这绢本毁在我梁某人手里,我…我死了都没脸去见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