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里,萧拂玉只觉身上趴了一只热乎乎的大狗,那狗舌头和狗牙在他脸上这里啃一下,那里舔一下,却又捨不得真正咬碎了吞入腹中,全然將他当成了最宝贝的肉骨头。
他被舔得有些痒,误以为是葫芦一夜之间长大了,便伸手將那狗头抱进怀里。
长大了的狗,就是暖和。
“笨狗,別闹。”他含糊地说完,怀里的狗竟就这样安分下来,四只狗爪缠在他身上不动了。
一夜无梦。
直到清晨萧拂玉睁开眼,看见趴在他榻边直勾勾盯著他的沈招。
怀里那里还有什么大狗。
“陛下,晨安,”沈招手指绕著他的发梢打圈。
萧拂玉坐起身,不悦地扯回头髮,才发觉沈招不仅用他的头髮打圈玩,还给了他编了几个小辫子,和男人鬢边的一模一样。
“谁让你进来的?”萧拂玉面无表情瞅著他,唇瓣隱隱有些红肿刺痛,不用猜都知道沈招这廝又偷偷做了什么。
他抿起唇,甩了沈招一耳光,“混帐东西,给朕滚出去。”
沈招一动不动,只是目不转睛看他,“陛下,您昨日不见臣,臣只得另想法子来见您。”
“你要见朕做什么?”萧拂玉淡淡道。
“那陛下不想见臣,又是为何?”沈招攥住他的手,將人拉近,“臣是无名无分,但臣床也暖了,嘴也亲了,陛下全身上下臣何处没伺候过?也只是差了一个名分!就算如此,臣难道连自己心爱的人突然选了从前的旧情人也不配过问一句么?”
“寧徊之他到底哪里好了?没臣俊,没臣高,没臣有本事,陛下居然为了他的事不见臣。”
起初沈招亦是不可置信。他日日伺候的陛下前一刻还在与他调情,居然下一刻就突然眷顾起旧人来。
他愤怒,嫉妒,无数阴暗扭曲的骯脏恶意爭先恐后翻涌出来,恨不得將寧徊之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都是因为这个贱人,陛下才在崇明殿上失態!
后来觉得事有蹊蹺,他只想听萧拂玉亲口说,不论事情真假,只要萧拂玉亲口说,说什么他都信,哪怕是敷衍他。
可萧拂玉不见他。
怨恨如春末细雨,在皇宫阴冷的夜里无声无息侵蚀他的五臟六腑,他在夜里潜入养心殿,藏在陛下的龙榻下,用那双怨毒的眼睛从床底的缝隙里窥伺——
深夜的养心殿里,萧拂玉说自个儿饿了,却只吃了御膳房做的半碗粥几口小菜。
他盯著天子平坦的小腹,恶狠狠地想,明日定要报復萧拂玉,给萧拂玉多做几个小狗馒头撑死他,让陛下明白他的厉害,后悔今日不见他结果连饭都吃不饱。
后来萧拂玉又看了半个时辰的话本,光裸的脚踝就这样隨意搭在软榻上,但也没个野男人替他揉捏,伸出来勾引谁呢?
沈招便又得意洋洋地想,瞧瞧,果然离了他不行了吧。
最后萧拂玉躺在榻上,还未睡多久,便发了病赤脚下榻,提剑砍人。
可偏偏沈招心里头第一个念头,却是萧拂玉赤脚下榻会著凉。
该死的。
萧拂玉糟践他,漠视他,他居然还想上赶著给人当狗。
简直比寧徊之还贱。
於是沈招忘了自己潜入天子寢殿是为了扮鬼算白日的帐,衝出去將人揽进怀里。
怀里的人那样软,那样柔,那样香,以至於这一日里累积的所有的怨恨嫉恨霎那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