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本就身量高大,如一团暗影將少女紧紧包裹住,搅得她仪一颗心不由颤了两下,神色略显侷促。
惶恐一夜,直至这一刻,萧明夷才觉心安,低眸扫了眼她微微泛红的脸,勾唇浅笑。
肯让杜玄跟著,就说明她待他的態度较之先前已转变不少,他虽想更进一步,却又怕操之过急,反倒招她反感。短暂拥抱过后,退到床边。
“早日回京。”
低沉嗓音好似带著绵绵不绝的繾綣,宋令仪羽睫颤了颤,小幅度点头『嗯』了一声,“你快下去吧,待得太久,惹人误会。”
萧明夷深深看她一眼,旋即起身往房门走。
待那道高大身影消失在折屏后,宋令仪双肩微松,低头瞄了眼露出裙摆外的圆润脚趾,不由自主地想起萧明夷替她处理伤口的情形,那双漆黑狭眸盈满柔色,似要溢出来……
又是擦脚又是处理伤口,还有临走时的落寞,出现在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身上,割裂极了。
叩叩叩——
房门猝然被敲响。
宋令仪收回心思,道了句『进来』。
红蕖端著热水巾帕,自折屏后绕过来,笑容满面地瞧著床上的人,“姑娘,太子殿下已经走了。”
“走就走了唄。”宋令仪神情不太自在,戳了戳脚趾。
“太子殿下为了找您,特地从云河渡赶过来,待了不到两刻钟,又要赶回京都,这黑灯瞎火的,怕是路都看不清楚。”
红蕖绞了块热帕子上前递给她擦脸,又说:“派出去寻您的侍卫和僕从,都已收到消息赶回来了,楼下的杜侍卫也安顿好了。奴婢问了一嘴,他们可都是军营出身,身手好著呢。太子殿下为了討您欢心,可真是煞费苦心。”
听著红蕖的话,宋令仪擦脚的动作顿了下,“少打趣我。”
“这怎么能叫打趣呢。”红蕖笑了笑,“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气宇不凡,难道姑娘就不动心?”
宋令仪没搭腔,將擦完脸的帕子递迴去,“少八卦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好,好,好,奴婢不问就是了。”红蕖瞭然一笑,端著热水帕子离开房间。
屋里安静下来。
烛火映入帷幔,宋令仪平躺著,久久难以入眠。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一遍遍重复著今夜在山道上与萧明夷碰面的场景。
犹记得去年在观音庙,他也是这般突然闯入她的视线,与去年不同的是,这人好像变得温柔了许多,没有再把她撇下,吃一嘴泥浆。
思及此处,她忍不住低笑出声。
笑声在静謐床幃间,显得格外突兀,宋令仪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完全绕著萧明夷转,懊恼又羞赧闭上眼,抓过旁边的软枕盖住脸,努力酝酿睡意。
…
与此同时,山间別院內一片死寂。
陆潜缓步踏入主院,静静环视这座精心打造的金笼。
除了略显凌乱的长榻,屋里一切都没有变动,就好似她从未来过。
原以为可以將她留在身边,至於喜不喜欢,爱不爱,都不重要,只要对她好,早晚会动摇。可当她毅然决然跳下墙头,他才惊觉自己的想法错得离谱。
烛火骤然熄灭,屋中陷入黑暗,就此遮掩住陆潜眼底的易碎和失控。
他曲腿靠坐在黄金栏杆边,窗外繁疏影,天边明月高悬,斜照入室的月光裹挟著他,平添几分清冷孤寂。
屋外,褚一舟坐在院中石凳上,抓耳挠腮地纠结该如何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