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偏头去看裴昭略显凝重的脸色,知他不想与二皇子来往过密,出於照顾师弟的心理,打趣道:“那感情好啊,从前写诗都没有设过彩头,胜负欲倒没那么强了,师弟,师兄今日可就不让著你了。”
裴昭頷首浅笑,“师兄才高八斗,今日诗会必能拔得头筹。”
萧渡执著酒盏浅酌,视线散漫扫了一圈在座的文人墨客,勾唇道:“既然彩头是我设的,题目也该由我来出。”
眾人作壁上观,对此不置一词。毕竟二皇子仗著陛下恩宠,霸道行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见无人说话,萧渡遂將酒杯往案上一放,视线从亭台挪向栏杆外,园中木旺盛,今日天清气朗,朝天边极目一望,还可看见半隱在云雾中的青山。
“我也不为难你们,就以此情此景为题写一首诗,写完之后,由大家一起评定,选出写得最好的一首呈给我。”
说罢,端著笔墨纸砚的小廝们鱼贯而入,在每张案几都摆上了四宝。
与此同时,一名紫衫贵女急步匆匆进了女眷席面,將听来的消息传给几个好姐妹。
“当真?”
“这不是给裴二郎出难题么?”
“都知二皇子想拉拢裴家,纵使那些文人墨客有真才实学,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风头吧……”
宋令仪耳朵尖,听到她们提到了裴昭,便攛掇小表妹去打听。得知是二皇子来了碧水云台,还设彩头比诗,不解问:“听你这么一说,这位二皇子颇得盛宠,鉴之哥哥能跟他结交,也不算什么坏事嘛。”
陆妤小声道:“今时不同往日,陛下龙体欠安,便让二皇子掌权。太子殿下虽一直不在京都,但朝中还有不少大臣支持他……总之很复杂,陆裴两家都不想卷进党派斗爭。”
“……”宋令仪默然不语。
这么说来,鉴之哥哥算是遇到难题了。
隔壁的文人墨客不想蹚浑水,就只能寄希望於女眷席面出一首精彩绝伦的诗。若她能解鉴之哥哥的燃眉之急,岂不是大功一件。
兀自思忖间,一名华服贵女拍手示意侍婢取文房四宝来,“姐妹们,二皇子適才出题。”
说著,她抬手指向栏杆外的景象,“以碧水云台此情此景为题,作一首诗,彩头是一柄火画扇。诸位姐妹可以开始想了。”
在座贵女的目光纷纷移向庭院。
写景的诗不难作,甚至有贵女提前备了这类写景物的诗,题目越简单,想要从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就越难。
不多时,陆妤便挥笔写完了一首,再一看旁边的宋令仪,咬著笔桿发愁,迟迟不落笔。
“表姐,你没有头绪么?”
宋令仪盯著白纸,神色格外深沉。
写诗,对一个工科女来说,是个世纪大难题。她读了十几年书,背过的古诗没有一千首,也有一百首了,真要比五言绝句,七言绝句,她还能借两首耍下威风,可诗会要求以此情此景为题,还得脱颖而出,確实给她难住了。
眼看在座贵女纷纷『交卷』,一个个志在必得的模样,宋令仪索性闭上眼,头脑暴风运转。
左边的贵女瞥了眼宋令仪面前原封不动的白纸,转头就与好姐妹开起了玩笑:“看来今日不仅拿彩头的人没有悬念,最后一名也没有悬念了。”
一群人窃笑著,就差把幸灾乐祸写脸上了。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隔壁亭台的文人墨客已写完诗,差小廝来取女眷们写的诗。
那名华服贵女看向迟迟未『交卷』的宋令仪,急得像考场的监考官,“令仪,你可有头绪了?”
“杨姐姐可別催了,有时候越催,这脑子转得越慢。”说话的贵女带著几分嘲讽意味,惹得其他贵女也掩唇讥笑起来。
“二皇子那边怠慢不得,杨姐姐还是早些送去吧,反正谁能拿彩头,大家都心知肚明。”
华服贵女不欲与她们爭论,正琢磨著要不要再等等时,便看见宋令仪动笔了,短短一会儿,一气呵成。
“写完了。”
宋令仪將『答卷』往华服贵女跟前一递,而后回头看向那几个讥笑过她的贵女,“既然是呈给二皇子鑑赏的诗,自然得斟酌落笔。”
那几个贵女撇了撇嘴,没说话。
反正能拿到彩头的人,肯定是裴二郎,旁人不可能比过他,再怎么斟酌,也都是无用功罢了。
…
隔了约莫两刻钟,萧渡冷眼看著激烈商討的文人墨客,明显等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