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和女眷们噤若寒蝉,眼睁睁看著宣元帝被萧渡拎进来,又隨意扔在地上,衣冠散乱,狼狈至极。
“玉璽呢?!”
宋令仪远远望著萧渡目眥欲裂的狰狞模样,简直无法將他和诗会上人模人样的形象联繫在一起。
来京都不久,但她常听旁人说起当今陛下很宠二皇子,甚至让他的风头盖过了太子。
如今为了权势,他们父子相残,刀兵相见。她不禁可怜起摔倒在地上,龙钟潦倒,风烛残年的宣元帝。
倒不是可怜他的自作自受,而是可怜他站在无人之巔,享受著至高无上的权力,临到暮年,却被最信任的枕边人和儿子推入万丈深渊。
银甲卫大多在殿外对抗太子殿下,殿內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女眷。宋令仪乌眸微转,看向散落在地上的茶壶和酒杯。
等了片刻,也不见宣元帝开口,萧渡的耐心已消耗殆尽。
“父皇既然不肯说,那就去死吧。”
他高高举起长剑,面庞阴暗扭曲到极致。
宋令仪捡起地上的茶壶,用最標准的投铅球的姿势,对准萧渡的后脑勺,猛地一掷——
啪——
精准砸中萧渡后脑勺。
“yes!”
满分!
瓷器碎裂的声音,提醒了这群始终保持缄默的大臣,二皇子大势已去,他们再不作声,事后保不准会被当作叛党处置。
在一片“护驾”的吶喊声中,以陆探微为首的大臣提著木凳长棍,前仆后继冲了上去,將萧渡团团围住。
裴昭偏头看了眼沉浸在『宝刀未老』喜悦里的宋令仪,摇头失笑。
几名女眷將人事不省的宣元帝抬到一边。其中一人大胆探了探宣元帝的鼻息,嚇得瘫坐在地,“天爷呀,陛下被逆贼嚇死了!没呼吸了!”
“什么?!”
“这可怎么办啊?”
一眾女眷或是惶恐不安,或是慌乱低泣。
宋令仪看著静躺在地上的宣元帝,脑子里倏然浮现出学生时代,老师说的黄金抢救时间,身形微动,却被人捉住了手腕。
“令仪。”
宋令仪抬眸,只见裴昭朝她无声摇头,神色格外严肃。
哀嚎与哭声充斥大殿,也拉扯著宋令仪的神经,“我知道一个救人的法子,应该能救他。”
“你不是医者,若无十足把握,该明哲保身才是。”
“……”宋令仪恍惚一瞬。
说得也对,天子不是普通人,若救不活,说不定会牵连到她。
犹豫间,又听裴昭轻声道:“若有办法就去吧,出什么事,有我担著。”
四目相对。
裴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叫宋令仪一阵鼻酸,掐了掐掌心,才挤出一抹笑意。
裴昭看著她往人群中走,鸦羽般的眼睫垂了垂。
能救天子一命,算是大功一件。宋家落魄,令仪游走於京都贵女间,没少受人白眼,若能立此大功,京都无人再敢怠慢她。就算没有救活也无妨,他自有法子保全她。
大殿內外鸦飞雀乱,宋令仪几步迈上前,用学生时代老师教授的胸外按压的办法,开始给宣元帝做急救。
一名女眷看得心惊胆战,急忙拉住她。
“你个小姑娘在干什么呢,若是伤了龙体,知道是何等罪过么?!”
“这是我阿父教我的法子,他是校尉,在军营里常用这法子救人。”
那女眷犹疑著仍不鬆手,宋令仪没了办法,急得满脸是汗:“伤不伤还重要么,再耽误下去,陛下才是真的没救了。”
那女眷呆住,宋令仪顺势挣脱她的桎梏,心头默念节拍,继续按压宣元帝胸骨。
眾人看得心口狂跳,却无人再敢拦她。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之內传来一声惊呼:“醒了醒了!”
宣元帝好似呛了一下,忽然咳了出来,“咳咳咳……”面庞也逐渐有了血色。
“老天保佑,陛下醒了!”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这一刻,女眷们俱是鬆了口气。
喧闹之中,一支羽箭穿过雕木门缝隙,径直插入萧渡的后胸,殿外的叛军也被格杀殆尽。
周遭忽而安静下来。
萧明夷缓步走进金殿,俊美无儔的面庞染上一缕血色,看起来阴鷙又邪魅。
好半晌,回过神来的大臣女眷纷纷伏地高声跪迎:
“参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