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致远收起笑容,严肃地道:“前段时间,因为用香江导演洪金宝拍电影,北电和评论界一圈人跳出来,说用香江电影,挤压了国產导演的生產空间,对国產电影发展不利。如果能用国產电影,我肯定不会用香江导演,但问题在於能拍优质商业片的內地导演太少。
北电每年都有年轻导演毕业,但这些导演根本就没法用。他们学的都是欧洲新浪潮那一套,看不起商业片,而且没有能力拍商业片。他们都觉得三大电影节是艺术殿堂,都想拍艺术片去三大电影节拿奖,然后成为艺术大师。”
滕进閒还是不明白:“这跟你拍电影有什么关係?”
方致远继续往下讲:“从1978年开始,北电就一直在教学生欧洲电影理论,塑造艺术至上,而商业电影低人一等的印象。在他们构筑的这套话语体系中,三大电影节是最高荣誉,具有神比的光环。我没有办法在短时间打破北电在人才培养体系中的垄断地位,就算北影厂建属於自己的电影学院,也需要时间的,可能要五年,甚至十年才能出成果。
要在短时间內打破北电对人才的垄断,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碎三大电影节的神圣光环。让电影学院的学生,以及观眾知道三大电影节不是艺术殿堂,而是一个喜欢玩弄政治,大搞意识形態输出的舞台,是在对世界各国电影人挑选和规训。
只要大眾意识到这一点,那在大眾的眼中,去三大电影节拿奖,就不是荣誉,而是出卖家丑到外国人哪里换取荣誉的证据,是汉奸卖国贼。如此一来,三大电影节的神圣光环就会被打碎,就会有很多年轻人將目光投向商业电影创作。”
“如何打碎三大电影节的光环,用你这部电影?”
“在西方人的眼中,东方是贫穷落后的,是野蛮的,是愚味的,同时又具有旺盛生命力,就像野草一样。要想在三大电影节拿奖,电影就必须符合这一標准。因此,我拍摄了一部符合三大电影节口味的电影《盲井》,我会把电影送到三大电影节拿奖。
等《盲並》在电影节上拿奖的时候,我会在领奖台上把事情经过说出来,然后告诉世界,三大电影节根本不是艺术殿堂,而是收编第三世界导演,確立欧美意识形態霸权的分赃大会,获奖导演大部分是西方挑出来的代理人。”
膝进閒简直目瞪口呆,被方致远的想法惊呆了。
这小子想把电影节送到三大电影节去拿奖,然后在拿奖的时候宣布,三大电影节不是艺术殿堂,而是政治工具,这是当著全世界的面抽三大电影节的脸,抽三大电影节获奖导演、获奖影片的脸!这小子真的是胆大包天,而且是敢想敢干!
这件事要是干成了!恐怕会成为轰动国际的大新闻!
滕进閒明百方致远为什么找自己了。
“你的电影没有反动內容吧?”
“我是党员,怎么可能拍反动內容。《盲井》讲的是在煤矿矿区,两个骗子杀人骗赔偿款的故事,这是一个比较现实,又比较黑暗的故事。”
“《盲井》没办法过审,你希望局里放电影出去参赛?”
“是的,《盲井》故事比较黑暗,正常情况下没办法过审,但考虑电影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希望电影局放我们出去参赛。我们不会出售电影版权,不会让电影在海外上映,也不会让电影在国內上映,肯定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电影不上映,恐怕无法打碎三大在观眾心中的光环。”
“从筹集《盲井》开始,我就专门找了个摄影师,將我们从筹备开始,到电影拍摄的过程拍了下来,等我们去三大电影节参赛,我们还会將参赛和拿奖的过程拍下来。最后我们会把这些內容剪成纪录片,在全国上映。”
“你这一手够毒的,以前就有人骂张艺某他们拿家丑换外国人的肯定,你这部纪录片一出,等於就把这一点坐实了。不过这么一来,你得罪的人就太多看,不但国內文艺圈敌视你,海外文艺圈恐怕也敌视你,那你就真的是举世皆敌了。”
“我现在就是文艺圈的公敌,引进十部分帐大片本来跟我毫无关係,结果文艺圈说是我的主意,在报纸上疯狂击我。不过区区骂声伤不到我分毫,只要能让电影產业真正变得繁荣,就算真的变成千夫所指,我也觉得值得。”
滕进閒心里非常感动,致远这小子是真的热爱电影,真的希望电影行业变好,跟他一比,王小帅,以及文艺圈很多人就是跳樑小丑!
今年年初,王小帅他们在鹿特丹电影节搞事,在国际上获得了名声。未来会有不少人有样学样,故意拍敏感题材,让电影成为禁片,然后在海外获取名声。
而致远这一招会让这些人彻底成为小丑!
滕进閒直接道:“有人出来打掉国外电影节的光环是好事,我个人是支持的。不过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电影局会在看完双片后,开会进行討论。”
两天后,方致远接到滕进閒的电话。滕进閒问了问纪录片的情况,在知道纪录片已经剪辑完毕后,便让方致远將剪好的內容送到电影局。
又过了三天,方致远接到电影局通知,《盲井》可以到电影节参赛,但由於电影內容过於黑暗,有可能成为不法分子的效仿对象,《盲井》不適合在国內上映。
拿到通过令后,方致远立刻让工作人员製作片头和字幕。
也就在这个时候,《狂蟒之灾》开机的日子到了。
《狂蟒之灾》是北影厂有史以来投资最大的电影,方致远又是电影编剧兼製片人,他不可能缺席电影开机仪式。他只能放下手中的工作,前往云南出席开机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