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那一抹亮眼的红色，阳光晃过他的眼睛，眼中的紫色仍然存在。

除了林时去白毛鸟人那儿留学那几年，升旗降旗除了放假每个星期一都能看到，天安门小时候也来几次，他们要触动他的情感纽带有是有，但还不能刺激到他让他完全恢復正常。

卓悦和张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林时。”

林时正看著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听到有人喊他转过身。

“咕嚕咕嚕——”

左侧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林时看过去，一个身著军装的军人推著一个轮椅走过来。

轮椅上坐著一个年老的穿著老式军装的老者，他胸前佩戴著很多几乎放不下的勋章，新的旧的都有，帽子也是和衣服配套的顏色，很久之前就换了新式没继续穿戴的军装，衣服虽然旧但乾净整洁，被洗的发白，帽子中央有一枚鲜艷夺目的红星。

他左手搭在膝盖上，努力坐的挺直，右手却是空荡的，柔软的垂落在一侧堆积出浅浅的褶皱。

可能是右边身体曾受过重伤，这次的伤直接带走了他右侧身体的重要器官，整只右手，右耳还有右侧的眼睛，连那半侧脸都被严重灼伤，现在已经长好了。

他的眼神尤为特別，右眼是紧闭著微微凹下去的，因为年老的原因这一点尤为明显，右眼能视物，却带著一点白，睫毛已经浅到看不见了。

林时没见过这样的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看著他的眼睛，仿佛没有什么事是不可战胜的，没有什么事是能將人击垮的。

他朝他招了招手∶“小娃娃，过来。”

林时下意识听他的话来到老兵面前蹲下，因为视角原因目光落在他胸前数不清的勋章上。

苍老乾枯的手抚上一枚勋章∶“这个啊，是51年抗美援朝发的纪念章。”

“这个，是解放勋章。”

“这个，是八一勋章。”

……

林时听著老兵用他苍老却清晰有力的声音將胸前的大部分勋章都介绍了一遍，每一块勋章的来歷和颁发时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看到他了。”

林时抬头，紫色的眼睛和那双普通却充满力量的眼睛对视，嘴唇蠕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小娃娃。”那双经歷过无数风霜的眼睛看著他，用他略带口音的声音说道∶

“坏人已经被我们打跑了，我们胜利了。”

“该打的仗我们这一辈都打完了，没有人会再欺负我们了。”

老兵探过身体，粗糙的手摸上林时的头轻轻拍了拍∶

“不用你们这些小娃娃再吃苦了，不然我们这些人打的那么大仗，留的那么多血，不就白干了嘛。”

“你看，太阳——升起来了。”

林时垂下头，肩膀颤抖，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再次抬头，又看到了那些勋章。

有的勋章已经过了很久，渐渐褪色，与一旁新颁没多久，还闪耀著光芒的勋章形成鲜明对比，新旧相交的勋章佩戴在他身上，仿佛时代的交替，仿佛一代代爱国者的接力。

一滴泪水落下，在衣服上浸湿了一圈印子，紫色的眼睛仿佛被泪水清洗，露出一双冰蓝温和的透亮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