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牛犇脸色一变,“我去叫人!”
“急个屁!”林锐赶紧叫住他,“要不然你现在带人冲?”
“草(一种绿色植物)!”牛犇反应过来,直接给他一脚。
“怎么还叫人,你自己带的那些呢?”林锐懒得躲。
“手都留在粮仓,我只带隨身的亲兵总旗赶来。”牛犇长长舒了口气,“那边因为有人值守,开始的时候確实衝出来儿个,都被乱打死,原本这是给陈叔的,现在看来用不看了。”
“怎么说?”林锐一愣。
“经此一战,贼势已平!”牛犇的语气很复杂,“安平,我自问从小跟著父亲学兵法,十来岁就在军中打混,这么多年见惯了生生死死,本以为..:...今天算是开了眼。”
“怎么还感慨上了?”林锐没明白他的意思,
“粮仓那边,贼军除了试图救火外,一共发动了两波人马,想把我那些人打掉。”牛犇边说边看向火势,“第一波三五百,第二波上千的样子,都没衝到我的阵前五十步。
还有这场大火,按照我学过的兵法,无非就是趁夜突袭,中间把引火之物扔在营中,最后在撤出前点著,先不说能不能成,这种活儿只能让最精锐的亲兵干,少说也得搭进去三两百。
可是今晚呢?我眼看著手下人根本没怎么动,远远的马背架放了几轮,百步外就留下了上千的尸体,事情已经完了,敌营也被烧了,明明立了功,可我怎么就看不懂呢?”
“我也说不大清楚。”林锐苦笑。
他是现代人,混过“键政局”,嘴炮头头是道,实际上呢?
刚才他能忍著没尿裤子,都得多谢前两年的廝杀,但他依然很难受、很害怕,因为无法適应,
比如现在已经充斥全场的“烤香味儿”,他很清楚那是什么造成的。
周围吐的人足有上百,其中包括他自己的不少亲兵。
“呼一一”牛犇长长鬆了口气,没再多问什么,“那四百杆抬枪我要了,还有这个飞雷炮,新出的六门加上这三门,我都要了,此次立功,我去哪个营头掛职都行,到时候搞一个千户出来。
全员配马、火器为主,远了炮轰、近了打,需要的所有火器你小子给我配齐,优先给,我听父亲说,荣国府的贾伯父已经向他和柳叔提过,想让你也去掛职,我替牛家应了。”
经此一战,整个朝廷没谁再敢和他竞爭“武库清吏司”位置。
“火器第一大家”就是他今后的名號。
“成!”林锐点点头,“现在还得等等。”
牛犇没再说话,目光死死盯著火场。
紫禁城,凤藻宫,正殿正厅。
时候已经过了亥正(二十二点),院中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小戴子,你怎么跑来了?”孙皇后哪怕已经歇下,此时也不得不起来,因为来的人太特殊,“陛下那边还亮著灯,怎么你一—”
戴权只看她的打扮就明白原因。
“我的娘娘哎,你还睡得著啊?”他露出无奈的表情,“御书房那边儿的事情刚完,其实也没完,就是各位大人不傻,先是吃了顿御膳房的恩赏夜宵,又见了贵人,哪个还会不长眼?”
“你说什么?”孙皇后表情猛变。
“要不然咱家能这么清閒?”戴权无奈了,“刚走没多久,可这皇宫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这会子大概已经到翊坤宫,奴才照例不用跟著,只管留在大明宫,等皇爷明早回来。”
“御书房是她能进的?”孙皇后脸色非常难看的站了起来,
“哎呦,这话您能说,奴才多大的脸啊?”戴权不轻不重的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別说是朝政,就是偷偷给皇爷做点儿事情,都得小心避开大明门前那块御碑!”
这说的是大周太祖仿造洪武帝旧历,手书“宦官干政者诛”六个大字,刻碑立於大明门前的汉白玉石柱下,百官凡上朝者皆可见。
至少自前来说,不管是戴权还是龙首宫的夏守忠,名义上上都不能越过这道红线,实际上谁都懂,却也仅限於皇帝的“私事”,朝政上的东西真不敢碰。
当然,有些话题不好区分,比如锦衣军和御林军,算私事吗?
那就要看谁的脖子更硬了。
但不论如何,至少表面上,戴权確实是皇室家奴、不问朝政,
孙皇后缓缓坐下。
“小戴子,你今天来,不是为了和本宫说话吧?”半响,她已经冷静下来,只是语气依然严肃,“本宫虽说给了你不少,却还犯不著让亲自跑这一趟。”
“咱家一个阉狗,可够不上吴家的高门。”戴权也冷了脸。
“需要本宫做什么?”孙皇后缓缓点头。
这两句话就是两人的合作基础,
“娘娘,您刚才也说了,御书房不是谁都能进的。”戴权一点儿都没客气,“咱家一个奴才,
肯定什么都不能做,你可不是,这次没逮住只能算了,可奴才很明白,今日应该不是最后一次。”
孙皇后面露满意的笑容。
“小戴子,你的人情本宫记下了。”良久,她声音温柔,“外面那座院子挺不错,上次元春去过,办事確实方便许多,却不知前院那些人手如何?”
“娘娘放心,老奴不会连这点儿事情都办不明白。”戴权说话的工夫已经跪在地上,“咱家是喜欢银子,可更喜欢自己的命,奴才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皇爷是主子,娘娘不也是?”
“忠臣孝子古来就有,也从来都不该难过。”孙皇后缓缓伸手。
“奴才这条老狗,不是过来认门了?”戴权急忙伸出手,虚搭在她的縴手上站起来,“毕竟,
这狗啊,它就是狗,不能和主子炸翅儿不是?要不然就不能留了。”
“你呀,还是老实干活吧!”孙皇后哑然失笑,“陛下用人呢!”
“奴才这就退下!”戴权似模似样的躬身一礼后退出正厅。
厅中安静下来。
“元春,你看呢?”半响,她突然问到。
“娘娘,看起来戴总管和翊坤宫那边对上了。”侍女轻声答话。
“应该是吴家的原因。”孙皇后娥眉轻皱,“可惜我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出的问题,能把他逼到主动上门的地步,但不论如何,这对我们不是坏事。”
“娘娘说的是!”元春轻轻点头,“贵妃娘娘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