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妹多言了!”探春忍不住落下泪来,轻轻万福后並未直接离开,反而继续问道,“锐大哥公务繁忙,可是明早就要回返军中?”
“对!”林锐鬆口气,“没办法,那边实在事情太多,要不然你们来这么多天,我甚至连顿饭都没请过,只是隨便聊几句,实在有些太失礼了。”
“这倒不至於。”探春轻轻拭去眼泪,“算起来已经是我们姐妹走运,来之前没两天,史家的云妹妹刚回去,若不然现在过来的就不只是我们姐妹三个,而是再多一个。”
“她那边更不好办!”林锐哭笑不得。
真要是开说的话,原本红楼中的“十二金釵”,其实各有各的麻烦,林黛玉没了娘家、立身不稳,薛宝釵出身商户、母兄都不太好打交道,三春出身贾家、屁事儿一堆。
这些还是清晰的,其余人呢?
史湘云出身史家、问题不明,妙玉一片迷雾、啥都说不清。
剩下的三个美妇人,王熙凤自己拎不清、王家问题大,李紈守著节妇旌表、难以有什么动作,
秦可卿乾脆比上面的所有人加起来都麻烦,连个出身都特么莫名其妙。
现在,林锐已经大致搞清楚里面的迷雾,但也让他愈发谨慎。
“云妹妹那里確实麻烦不少。”探春含笑解释,“这几日我们三姐妹和她有过书信来往,说起锐大哥这边的事情时,真真把她给羡慕坏了,直呼运气不好、下次定要跟来呢!”
“这倒无妨,你们区区几个丫头,再多我还能养不起吗?”林锐哑然失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吃用都隨你们自己,我这里只管照顾好,不要求別的!”
“那我们就说定了!”探春这才含笑万福,“小妹不再打扰。”
目送她进入绣楼,林锐暗暗一嘆。
这妹子如果不是限於出身问题,其实是整个红楼中最合適的大妇人选,因为她明事理、知进退,而且在管家方面很有能力,这些在“协理大观园”和“抄检大观园”中都有显示。
就好比她表明心意被拒后,还能这般冷静谈话,確实稳重。
换作林妹妹、哪怕是薛宝釵,真遇上这类事情会如何?
只能说可惜了。
还是等他自己走上更高的位置、能够彻底镇住时再说,反正以贾家现在的尿性,根本不用担心她们会提前嫁出去,等等没关係。
想到这里,他突然记起那位“中山狼”,竟因为太忙忘记收拾。
看来,需要安排查探一番,然后早早送他去投胎才好。
再一个要处置的是王义,这位现任的“显威营千户官”,不知道出於哪方面的考虑,还是脑子进污水,到现在了竟然还敢放话要给他一个好看,却没考虑过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林锐只是“掛职”显威营、核心职务依然是“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对整个十二团营乃至全天下各军都有权限,那就是清查各单位的武备配置情况、追查实物与登记是否一致。
这还是最简单的描述,实际上能动手的地方更多。
比如说现在的各团营,谁手里管的武器装备能说清?更別说和编制表对上,这种不上称四两、
上称千斤打不住的问题,上纲上线足以弄到满门抄斩。
別忘了,河间府的战事还没结束!
至於王义这位千户官,別说是他,他爹王子腾来了又如何?
相比之下,他们甚至赶不上探春刚才临走前那句“说定了”。
因为听著有些奇怪,说定什么了?
寧国府,天香楼。
整个会芳园的“入口区”,从逗蜂轩开始全部熄灯,毫无光亮。
至少表面上確实如此。
但在二楼的主臥房中,厚实的窗帘早已拉好,华丽名贵的金丝楠木拔步床却依然空著,因为一道倩影正端坐在书桌前,仔细翻阅著什么,而且看的非常仔细。
“就这些吗?”半响,秦可卿放下材料缓缓起身。
“回奶奶,都在这里。”身后的瑞珠轻轻点头,“奴婢觉得够了。”
“这些確实够了。”秦可卿面露感慨之色,“王子腾虽说有些心思过大,到底也称得上一时之选,谁能想到会落到如今的田地,更有这般让人无奈的家事。”
“奴婢倒是听说,忠臣良將难免妻不贤子不孝。”瑞珠同样一脸困惑,“可王家这般......是不是有些太过了?一家子老老小小竟然只有一位小姐还好,其他都不怎么样。”
“別说了,仔细脏了耳朵。”秦可卿面颊微红,“你找个时间把这些都给锐大爷送去,他如今已经到显威营掛职,大概忙著整训兵马无暇他顾,我们该搭手的还是要帮上。”
“这个王义,到底怎么想的?”瑞珠完全不理解,“自己家里一屁股的官司,怎么还敢如此放肆?锐大爷再怎么说,都是正正经经的朝廷四品,他一个千户竟敢大放厥词。
这便罢了,横竖场面上看人不能只说自己,还得看家世,可王家没怎么样啊?祖上不过是个没封號的县伯,到如今早已没了世职不说,连家主王子腾都混到了九边,区区王义想做什么?”
“隨他去吧,我们能做的就是帮著查查,剩下的事情让锐大爷去头疼。”秦可卿完全无所谓,“自家的麻烦、公事上的糟烂全都堆积在一起,隨隨便便就能收拾了。”
“既如此,奴婢儘快给锐大爷送去。”瑞珠自无二话。
“说到这个一一”秦可卿面露古怪之色,“你准备好了?”
“奴婢...:..有什么好准备的?”瑞珠瞬间面颊緋红。
“小蹄子,给你机会都没用!”秦可卿轻点丫鬟额头,“这次你直接去显威营便可,那边清静的很,做什么都方便,锐大爷又是独自在军中带兵,大概好说话些。”
“奶奶!”瑞珠羞不可抑,良久才訥訥说道,“锐大爷若是—
“那你就別回来了!”秦可卿白她一眼,“既然留著也没什么可用之处,倒不如乾脆出去,
还能省些粮米,喂喂园中的池鱼小虾。”
“奶奶!”瑞珠羞的不顾尊卑捶打,“奴婢死也要回来。”
“既如此,我自有道理。”秦可卿忍著笑躲避打闹,却伸出纤纤玉指在丫鬟的面前晃晃,“到时候乾脆用这个吧,省的留著闹心!”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