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睁睁看著那巨大的桥板,连同支撑它的粗大铁索和承重横樑,在自己眼前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势头,轰然向下塌陷断裂。
“天亡我也!!!”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劈进程千里的脑海,他只觉身下猛地一震,连人带马隨著断裂崩解的桥板,朝著下方城壕直坠下去。
程千里摔到壕沟后双腿脱白,他悲愤欲绝朝著城楼上的唐军將士大声喊道:“非吾战之过,此天也!为我报诸將土,乍可失帅,不可失城。”
蔡希德和安思义立刻带兵追击到城壕旁边,张弓搭箭射杀坠落在壕沟中的唐军將士。
程千里看著一个接著一个唐军將土遭到射杀,而他身受重伤却是无力搭救。
燕军將士举起盾牌防御住城楼上的唐军箭矢,拿起绳子绑在程千里的身上,硬生生把他从壕沟中拖了出来,最后再把他献给蔡希德和安思义。
上党城楼一片死寂。
刚才唐军將士的呼喊声都消失了,全被那断裂的吊桥吞噬殆尽。
只有那面残破的“唐”字大蠢,依旧在寒风中翻卷挣扎,发出布帛撕裂般的鸣咽声。
蔡希德以身涉险擒获到程千里这个上党节度使,他也得亏有安思义的帮忙,要不然今天翻车的就是他自己。
虽然蔡希德统兵征战和行军治戎有两把刷子,但並不代表他个人武力能强到哪里去。
反观程千里身高七尺,魁梧伟岸,勇武有力,他早年在西域从军,本来就是以勇猛而著称,在个人武力方面自然能够轻易击败蔡希德。
程千里让人五大绑抬到燕军营盘,耳边充斥著燕军將士的冷嘲热讽。
“原来他就是上党节度使程千里啊!”
“你看这唐狗刚才还不是很猖狂吗?”
“猖狂顶个屁用!他再猖狂能敌得过老天爷吗?只有死到临头才意识到这是天意!”
这些冷嘲热讽的话,反覆践踏在程千里已然破碎的尊严上,他被抬著穿过这片充满压迫和绝望的营地,最后抬入一座高大宽阔的营帐之中。
“程千里,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啊?
蔡希德一脸戏謔质问道。
程千里死鸭子硬怒骂道:“蔡希德,你这手下败將有什么资格对我趾高气扬?若非有人救你一命,那你早就成为我的俘虏!”
“是的,你確实比我强!”
蔡希德毫不介意承认下来,可他话锋一转说道:“你就好比大唐,明明在军力上远超大燕,可怎么老是屡战屡败呢?”
“现在大唐三京尽数在我大燕手上,难道你还看不清这天下大势吗?若你愿意归降大燕,劝降上党城的唐军將士开城投降,那我跟你保证入城后,我军將士绝不烧杀抢掠。”
程千里对於大唐朝廷忠心耿耿,他作为京兆府人自然誓死不降,反而对著蔡希德继续怒骂道:“我家世代忠良皆为唐臣,绝不会受你这反贼威逼挟持。”
“如果能够唤醒大唐臣民的反抗意志,我程千里死得其所,上党百姓那也死得其所,
別以为拿著一城百姓就能威胁到我!”
蔡希德顿时怒极反笑道:“程千里,我发现你们这些京兆府人真是狠心,你跟顏泉卿一样为了效忠长安天子而不惜牺牲这么多人,你们关中人跟我们河北人终究是走不到一块去。”
“你们总喜欢拉著黎民百姓一起下水,只为激怒我们大开杀戒,这样就会逼迫越来越多的黎民百姓,不得已站到大唐朝廷那边,真以为我看不透你们在想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