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承庆丝毫不理会武將们的敌视,他恭敬有礼问道:“请问陛下,您是否要在今天行封爵分土之事?”
“是又如何?”
姜天骄不置可否反问道。
阿史那承庆慷慨陈词说道:“既然陛下圣心已诀,那微臣也不再反对。只是万万不可於此时,
行封爵分土之事,此乃自缚手足取败之道也。”
“承庆,你是不是故意在找朕的茬?”
姜天骄认为阿史那承庆就是没事找事,他只不过是要封爵分土收拢人心,上利功臣,下利百姓,这天大的好事为什么就是推行不下去。
大宏临见到姜天骄满脸红温明显动怒,他站出来说道:“陛下,阿史那承庆妖言惑眾,还请陛下革去他的官职,以做效尤!”
阿史那承庆漫不经心说道:“大令公,你又何必如此著急发难,待我把话说完,若是陛下还想革职微臣,那么微臣自然也是无话可说。”
姜天骄见到阿史那承庆还在夸夸其谈,他强压住內心怒火说道:“承庆,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朕势必革你的职!”
“陛下宽容,微臣感激不尽!”
阿史那承庆见到姜天骄让自己驳了面子还能忍住,他转过身来对著武將们质问道:“诸位將军,你们不妨好好捫心自问,如若陛下在这时候封爵分土,尔等心中所念还会是破敌斩將吗?”
“爵印加身,猛虎亦收利爪,锐气必消磨於温柔富贵乡,雄心沉溺於子孙百年计,此乃人性之常也。”
“要是陛下今天开始封爵分土,尔等心中所忧就会变成亭台楼阁营造得是否尽善尽美,子孙后代的富贵前程是否安稳无忧。”
“古之良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方能激发死士之气!为何?因其无路可退,唯有死战求生!今陛下封爵分土,赐予功臣武將世代富贵之基,无异於战前授其金窟,使其心有旁。”
“接下来诸位將军临阵之际,岂能不惜身?岂能不虑败?用兵必求万全,行军必趋安稳!稍有险峻,便会巡不前;偶遇强敌,便回思虑退路。如此统兵,锐气尽失,此乃未战先败也。”
面对阿史那承庆一连串诛心之问,武將们个个张著嘴巴一时语塞。
姜天骄觉得阿史那承庆真是可怕,他居然能够如此洞悉人性,而这恰恰是他没有考虑到的。
因为姜天骄只想著封爵分土收拢人心,所以他根本没想到武將们得到荣华富贵以后,这確实是会出现贪生怕死的情况,故而歷朝歷代都会选择在一统天下后才封赏功臣。
阿史那承庆见到文武百官个个鸦雀无声,他毫不停顿继续说道:“眼下李唐势力尚未覆灭,我朝迟早要派大將统兵伐唐。”
“伐唐之战必是尸山血海,剑阁天险一夫当关,需將士攀绝壁、越深涧、冒矢石,前赴后继,
九死一生!若是统帅心中牵掛著子孙福祉,试问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士兵跟隨统帅图的是建功立业,搏的是封妻荫子。而今统帅已得爵位和食邑,富贵无极,军中將士看在眼中又会作何感想?”
“將士们只会想到统帅已得泼天富贵,还需我等拼死拼活为其再添功勋吗?统帅畏死惜身,我等贱命又何必白白填在那剑门关下的沟壑?”
“当今天下未统,陛下选择此刻封爵分土,无异於战前解甲,授敌以柄。李唐正可藉此大肆宣扬,声称大夏诸將已享富贵,贪生怕死。”
“蜀中军民闻此必士气大振,死守之心將会更坚。而我军將士则是疑竇丛生,战意消沉。此消彼长,陛下宏图伟业亦將功亏一簧!”
“微臣还请陛下暂缓封爵食邑之实授,待王师踏平巴蜀天下一统,再行封爵分土之酬功,这样將士再无后顾之忧,必效死力,此乃万全之策也。”
姜天骄顿时激动得站起身来,他喜开顏笑说道:“司徒之言真是让朕振聋发,不知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本来姜天骄已经准备罢点掉阿史那承庆,可他现在才意识到这傢伙才是真爱,难怪安禄山和安庆绪父子两人对他这么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