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的笑容看上去明明是可爱的,可分明带著些挣狞的味道,嘴里似乎正在咒骂著什么,天地震盪铜钟轰鸣。
他缓缓投掷出某柄武器,那武器化作滚滚的雷鸣,由远而近刺入路明非的胸膛。
心臟被撕裂的痛苦让路明非从椅子上暴跳起来,他惊觉自已居然浑身冷汗,仿佛撞破了一层黑暗的膜,重新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他的面前昂热身子微微前倾,双肘按著橡木的桌面。
那对老迈而並不昏的眼睛里跳跃著燃烧的烛火、仿佛黄金瞳已经被点亮了。
校长办公室中一片死寂,那首摇滚乐已经结束了,3e考试自然也结束了,路明非呆呆地看看昂热的眼睛,片刻后他打了个冷颤。
因为这张看上去颇有些排面的橡木办公桌已经被充斥著凌乱线条的白色a4纸铺满了。
每一张试卷上的线条看上去都杂乱不堪,但如果你尝试以不同的角度去看这些被路明非用铅笔勾勒的画卷就能意识到它们表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灵视的幻觉中出现过的一切都被路明非画了出来,榭栩如生,甚至比专业的素描画家笔下的作品还要更加优秀。
但真正让路明非微微颤抖的是,那些由上而下去看相当抽象的线条居然以某种规律与另一张试卷上的线条衔接。整整八张试卷,上面的线条互相接驳,最终构成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卷。
黑色的日下方,参天的柱子上被钉著没有被线条填充的白龙,柱子从波涛汹涌的海下升起,海面上燃烧著火焰。
正在路明非得入神时一只枯稿的手从桌面上划过,昂热將所有的试捲纸收归一处,然后咔嗒一声用订书机订在一起。
“考试结束了,我亲爱的孩子。”昂热说,他缓缓熄灭了自己的黄金瞳,温和地对路明非说,
“在进入灵视时你的表现相当平静,这真是令人惊讶,从这些答案来看你的血统应该相当惊人,可你居然只是流了两滴泪—要知道愷撒.加图索当年在3考试中可是从二楼的窗台上跳了下去摔折了一条腿。”
“您说在考试的过程中我会觉醒属於自己的言灵可是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路明非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疑惑。
“因为这间学院始终处在某个领域的笼罩中,在这个领域的范围里任何人的言灵都无法使用,哪怕是纯血龙类进入学院也没办法动用他们那宛如神跡的力量。”昂热解释说,
“別担心,你的答案就是你的言灵,相信诺玛很快就会给出答案。”
“可是如果我的言灵从未出现在学院的统计中过呢?”路明非犹豫了一下问。
昂热整理试卷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头,微笑。
“那真是太棒了,这意味著我们中间真的又出现了一位新的天才,一个真正能够领导我们在这场战爭中走向胜利的领袖。”昂热轻声说,
“我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等得学生们甚至已经不再记得这所学校为什么而位立在这里。”
“我以为3e考试结束之后我们就能知道自己的言灵呢,原来还得再等一段时间。”路明非坐在餐桌边,跟诺诺小声交谈。
苏茜的考试过程显然不那么太平,这会儿正在寢室里换衣服。
诺诺耸耸肩,酒红色的眼晴骨碌碌的转著,很有些贼兮兮的四下打量周围的同学。
“按理来说確实应该是这样,进入灵视状態就意味著血统已经被彻底唤醒,你自己专属的言灵也会像人类是天生就会使用手指那样被烙进你的脑子里。”诺诺说,“可是校长不是跟你说了吗,卡塞尔学院整个都被副校长的戒律领域笼罩著,在这个范围里你根本没有办法操控元素。安心等著吧,等诺玛把你的试卷检索完毕了、自然就能从你的试卷答案中判断出你的言灵。”
一个窈窕的影子在路明非身边坐下,带著微微的芬芳。
苏茜像是刚刚睡过一觉,面色红润眼角明媚,裙摆都洋溢著某种名为欢欣的情绪。
“怎么回事?”路明非问。
“我都答出来啦!”苏茜压低声音小声欢呼,精致的小脸上溢出笑意,眉眼弯弯,拽著路明非的衣角摇晃。
苏茜其实一直挺担心自己能进入这间学院其实是校长对她的血统產生了误判。
她想如果在考试中连一段龙文都听不出来,那学院一定会把她送回国內的吧?
其实如果没有什么牵掛,就算被遣送回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苏茜的成绩重新再念一年高三也能考个很好的大学。
可她看著身边男孩的眼睛心中就盪起丝丝涟漪,少女的青春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降临了他们此时正坐在餐厅的弧形穹顶下,这栋建筑像是骑士时代的圣堂,穹顶的正中央掛著巨大的枝形吊灯,每片叶子都是一盏水晶小灯,岗岩的。墙壁上掛著欢迎新生入学的拉丁文字样,所有的条幅都是墨绿色滚银边,很有些贵族气势。
几十张长形餐桌就摆设在这个巨大的穹顶下方,但现在只有靠右边的几张餐桌坐满了学生,其他餐桌都是零零星星几人而已。
这时候路明非看到了迎接自己入学的劳恩斯教授,她正端著餐盘走向教师餐桌。
诺诺也看到这一幕,她將小脑袋凑到路明非面前,摆出了要说悄悄话的架势。
苏茜也立刻奏过来,三个脑袋顶在一处。
“伊娃学姐,就是我们的龙文课劳恩斯教授,你们知道么,她是芬格尔的前女友。”诺诺一脸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模样。
路明非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伊娃,就是.eva?